落地窗外是大片的海,其實隔了一段距離,但因為沒有別的建築物遮擋,望出去還是很空曠,海面映出粼粼的暖橙色,和同樣暖調的天幕融成一片,看起來很溫暖。
看起來和余昧在濱海的住處有點像,卻又不完全相同——那邊是居民樓,環境其實很嘈雜,離海是很近,中間卻隔了不少建築和民居,投影雜亂,加上沒有家具,整體基調都是冷的。
也許很適合心情不好時安靜地獨處,一個人想象死亡,卻不適合居住,“欣賞海景”。
但他畢竟是藝人,要考慮安全和隱私,除了偶爾去濱海,其他時間都住在安保森嚴的高級公寓,還大多是頂層,窗外只有縮小無數倍的景物和各色的天,幾乎沒機會體驗這種一抬頭就能看見尋常風景的機會。
盡管他沒有明說,但余煦還是能感覺到,自家大明星似乎很中意這裡。
“那……等你退圈之後,我們搬到這樣的地方去住吧,”他走到余昧身邊,從背後抱住他,小狗似的把臉埋進他肩窩裡蹭蹭,一邊輕聲道,“像這樣沿海的房子,那邊應該也有很多——等我畢業就再換個城市,徹底離開那裡,好不好?”
外面天冷,下車走進院子的幾步路,余昧還被他“強迫”著裹了條圍巾,柔軟細膩的羊毛料,蹭起來很舒服,就讓人有些上癮。
余昧也沒阻止他小狗蹭人似的癖好,聞言就笑了笑:“嗯,好啊,我也想換個有院子的住處,插花和親手種植物,還是不太一樣。”
近來他的興趣逐漸從插花和養多肉擴展到種綠植上,還訂了一批花苗,等回去差不多就到了,據說這個季節栽下去,養在暖氣房裡,等到開春就能抽枝開花了。
不過那個時候他在巡演,照顧植物的工作大概又要落到余煦頭上。
大概因為最近都在計劃這件事,一想到春巡,他還是下意識地想起舞台事故,精確到時間和位置的細節,還有事前要和余煦交代的事、事後余煦可能有的反應——當然還包括外界媒體和粉絲的反應——這些事樁樁件件地軋過腦海,就讓他的思緒沉了沉。
其實他調整得很快,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明顯的情緒來,但余煦好像還是發現了,環著他的手臂就收緊了些,輕聲問:“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沒有,就是覺得搬家又要收拾東西,挺麻煩的。”他有時候太敏銳,有種小動物似的直覺,饒是余昧習慣了被人審視,偶爾冷不丁地被他戳穿,也還是會嚇一跳。
以前沒什麽事瞞著他,倒也還好,但現在有事要瞞——至少還得瞞幾個月——就像心裡埋了顆定時炸彈,明知道會爆炸,卻還是不想局面太早失控,一發不可收拾。
所幸余煦也沒多問,接受了他這個嫌麻煩的說法,只是道:“沒關系啊,又不讓你收拾,這些小事我來就好。”
但他越是這樣毫無察覺,余昧心裡就越過意不去,有種騙了小孩的良心不安感。
他看著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其實很想試探著問一句,如果哪天他橫遭意外,哪怕是可控的意外,余煦會怎麽想。
但類似的問題他問過,余煦會說什麽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正因為能猜到,這個問題才變得有些無解。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他能提前將計劃和盤托出,余煦也能理解,然後支持他這麽去做,但以小孩對他身體的上心程度,明知道他要從兩米高的地方往下跳還毫無意見,顯然是不可能的。
何況余煦這個人,平時無事發生的時候一切正常,頂多比普通人黏一點、控制欲強一點,然而一旦出了什麽事,哪怕只是他工作太忙沒能按時打個電話,都能把自己折磨瘋——他不介意余煦和他置氣,顯露出比常人過分些的控制欲,卻不想小孩自己折磨自己。
好像怎麽選都不能兩全,畢竟這個計劃有風險,連向蝶一個熟悉舞台安保模式、對他身上所有保險和私人醫生水平都了如指掌的人,一開始聽到時也是反對的。
但事實就是,反對歸反對,把現在所有可能的方案考慮一遍,也找不出更穩妥、更合適的辦法了——畢竟舞台事故的風險只在他自己,此外涉及的人越多,隱患就越大。
何況不光是為了報仇,以這種方式告別舞台,對他自己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如果後續一切順利,還可能是他最有用的籌碼。
沉默良久,他轉過身,一言不發地仰起頭,親了親余煦的嘴角。
余煦受寵若驚地輕輕抽了口氣,好像在這方面永遠沒有進步,說話都有些磕巴:“怎、怎麽了……”
“春巡結束之後,我就不接其他工作了,”他覺得可愛,伸手捏了捏余煦的下巴,把他臉上為數不多的軟肉擠到一起,擺弄出個金魚嘴的形狀,又湊上去親了親,才看著他道,“可能十月份合約到期那天還會有一場告別演出,但中間那幾個月,從夏天到秋天吧,就什麽工作都不接、專心在家陪你了。”
余煦眨了眨眼,隱約覺得這番話哪裡不太對勁,又被他親得有些懵,一時想不出具體哪裡不對,過了幾秒才轉過彎來:“那你們公司那邊……”
“他們又不傻,知道我快解約了,沒必要再往我身上砸資源,”余昧找了個半真半假的借口,哄道,“實在不行就找個借口,說身體撐不住沒法接工作了——反正每次巡演完都要緩一陣,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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