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高三學習壓力大,一天到晚悶在教室裡,偶爾會有學不下去的時候,晚上放學之後就去小公園裡轉轉,沿著那條河一直走,耳機裡是Echo的歌,就好像能隔著河岸,看到不遠處漸漸明晰的未來。
“那個時候我每次學累了,或者做不出題有點煩躁,就會下意識地去聽那首《眠》,不知道是因為節奏慢,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一聽到這首歌就會平靜下來,像鎮定劑一樣。”
“還有《極晝》,這是我聽的第一首Echo的歌——其實直到聽到這首歌,我才知道原來你是明星,而且這麽厲害……這首也聽了很多遍,有幾千遍了吧,高考之前有段時間早上起來背書,還迷迷糊糊的,就會去聽這首歌,一邊聽一邊看天漸漸亮起來,就好像離有你的未來更近了一點。”
“其實我們班還有很多人喜歡你們,哪怕不了解,也多多少少聽過你們的歌,廣播站還會在午休的時候放——我有個前桌,暗戀坐第一排的一個女生,表白的時候還用了Echo的一句歌詞,不過最後被拒絕了,讓他先好好準備高考,也不知道後來怎麽樣了……”
余昧聽著聽著,總覺得還少了什麽,直到他說起“班裡還有早戀的同學用Echo的歌表白”,才突然反應過來,他講的那些過往裡什麽都有,卻唯獨少了青春文藝片逃不開的愛情橋段。
“那你呢,”他抬頭看向余煦,用一種沒什麽波瀾的語氣問,“有人和你表白過嗎?”
多多少少還是有的,成績好,長得也不錯,又是溫和耐心的性格,放在高中幾十個人的班級裡,大概很引人注意。
余煦沉默了一下,大腦飛速運轉著判斷他因為這個吃醋的可能性有幾成,到底還是實話實說:“有,尤其是分化成Alpha之後……但我會讓他們好好學習,就沒有後續了。”
倒也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余昧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突然就沒那麽吃味了,卻還是故意逗他,也不說話,就這麽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真的,哥哥,我上學的時候都不怎麽和別人說話,”余煦果然有點兒急了,轉過來拉他的衣袖,認真解釋道,“除了學習,別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我都不太記得具體是怎麽被表白的了……”
對他的事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高二那年一通電話打了幾分幾秒都如數家珍。
余昧失笑,突然覺得這樣也挺不公平的,至少幾個月前自己對小孩的這份心意還毫不知情,也沒給過什麽像樣的回應,隻把余煦對他異常的感情解讀成幼鵝效應,小孩子對兄長的依賴,不敢也懶得去細想。
他垂下眼,反握住余煦牽著他衣袖的手,沒頭沒尾地問:“難熬嗎?”
余煦一怔:“什麽……”
“上學的時候把自己逼得那麽緊,但我好像也沒有誇過你,”余昧撓了撓他手心,輕聲道,“感情上也是,我那個時候都沒發現你喜歡我,就算發現了,第一反應也只能是讓你別喜歡了,早點死心——這麽多年來都是這樣,會覺得難熬嗎?”
余煦搖了搖頭,牽住他的手,擺弄成個十指相扣的姿勢,語氣很認真:“不會,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會有回應,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余昧看著他的眼睛,被他眼裡那種和從前毫無差別的、近乎虔誠的愛意弄得怔愣,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再說了,就像我之前說的,”余煦就笑了笑,一字一句地看著他說,“哥哥,我從十歲開始,每年的生日願望就都是和你結婚了——許願是一件讓人幸福的事,暗戀你也是,所以不難熬。”
他的心口就熱了熱,像心臟被一雙手珍而重之地捧住,某種化成實質的幸福感從這句話裡淌出來,在這樣一個乾冷又寂靜的夜裡發光。
最後開車去了他們為數不多的記憶交集,那個孤兒院。
原本的孤兒院很久之前就被余昧收購了,修繕改造過,現在已經看不出當年破爛不堪的影子,看起來更像個小小的學校,多了幾幢宿舍樓,還有操場和漆成彩色的遊樂設施,連門欄都塗了一層彩虹色的漆,不再是從前那副冰冷生鏽的模樣了。
但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親眼回來看看——大概因為對那段時光還有陰影,不想一個人來,也沒有面對的勇氣。
現在那個漫長的噩夢似乎已經成了過去式,至少他想到這個孤兒院,最先想起來的不再是永遠吃不飽穿不暖的長夜,或是霸凌他的那群同齡人,而是見到余煦的那一天,那種冥冥之中落在他生命裡的救贖感。
余煦走到新換過的鐵欄門前,循著記憶找到一個位置,回頭道:“好像是這裡。”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余昧卻還是聽懂了——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位置,也是以前他滿心盼望著有一天能離開這裡、一日一日握著欄杆往外看的地方。
他看著欄杆上新漆的彩虹色,終於嘗到了一點“已經過去了”的實感。
盡管還沒有完全過去,像半個被填滿的環,剩下一半要等到幾個月後春巡結束,他離開娛樂圈的那一天,才能徹底填滿。
但至少下一秒天亮起來,遙遠的天幕裡露出熹微晨光——用余煦的話說,是一切順利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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