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卻不是電話了。
是一個語音通話的邀請。
季安和看著那個屏幕正中的頭像,和頭像下方的備注的“宋老板”,手不自覺地緊緊握住了手機,生怕一個不穩當,丟失的就不只是一個手機了一樣。
他的眉宇裡,是慌張,是惶然,但轉瞬又變了,變得和最開始的想法大相徑庭。
他的心跟著壓抑不住地向外蹦躂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形容為興奮,還是雀躍,又或是怦怦然。
他的手顫抖著,挪到了屏幕下方,按下綠色的接通鍵。
他的聲音裡壓抑著情緒,顯得分外低沉:“喂?”
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男人的聲音清亮,語氣可愛,帶著點嗔怒的意味。
季安和聽來,以為這人該是個不知道愁滋味的少年。
這個人開口卻問著季安和“你是誰”,還叫囂著要找一個姓季的,這讓季安和那雀躍歡呼的心一下落入了懸崖。
他沉默著,看著窗外的光怪陸離,突然覺得這手機讓他握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冷冷地開口,開口第一句,就忽略了這個問他是誰的人,直指這個語音通話的主人。
“宋老板。”
那邊收回手枯坐的宋鬱在一陣凜冽的風聲裡聽到了這一聲稱謂,他從昏昏沉沉的程霽手中將手機要了回來。
程霽不認得季安和的聲音,隻認得季清安的聲音,聽了這話,還是乖乖地交出了手機,趴回了桌上,嘴裡不停念著那個叫季清安的人。
宋鬱則握著手機,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開口帶著顫:“季、季先生,打擾你了。”
季安和沒想到宋鬱會這麽客套,他那被夜風灌的冰涼的心,在這一刻仿若落入冰窖。
“嗯。”季安和冷冷地應了一句,“還好。”
宋鬱在季安和冰涼的語氣裡皺著眉頭,兩個人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在彼此的夜風裡靜聽了彼此的一段呼吸。
“你,過得好嗎?”
宋鬱先開了頭,但他在把這句老套的問候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嘴角掛著苦笑,正準備換個寒暄的說辭,季安和卻在電話那頭深呼吸了一下,回道。
“不好。”
這兩個字就像季安和的那雙眼一樣,一下扼住了宋鬱的喉嚨。
他的苦笑僵住了,笑被他慢慢地收斂起來,但那份苦卻沿著他的四肢百骸散開來。
“你……”宋鬱的話到嘴邊,好像要問的這一句為什麽,又在這兩人之間顯得多余。
季安和回頭,看著屋裡掛著的那串再不出聲音的風鈴,不等宋鬱問出來,提前解釋道。
“風鈴啞了。”
宋鬱的心跳因為這句話慢了一拍,目光倉皇地遊走在季安和留給他的這片天地裡,他其實挺害怕自己會錯了意,怕季安和的下一句就是到此為止,所以突然不敢搭話了。
“宋鬱。”季安和沒有聽見宋鬱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你送我的風鈴,壞了。”
“是、是嗎?”宋鬱試探著。
“我……”季安和的語氣了卻不自覺地染上了委屈,“我今天沒關窗,風把它吹壞了。風鈴聲,沒了。”
宋鬱卻突然起身,走到了樓頂花園的門邊,那裡掛著季安和留給他的一串風鈴。
“在的。你聽。”
宋鬱撥弄著風鈴下墜著的敲鈴石,風鈴叮鈴鈴地脆響從宋鬱的手機傳到了千裡之外的季安和耳邊。
“都在的。我在,風在,花在。季先生你聽見了嗎?”
宋鬱的手還在撥弄著風鈴,這一語雙關的話卻像石沉大海了一般,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季先生?”宋鬱試探著。
“宋鬱。”季安和喚他的那聲很輕,輕飄飄地像春寒時落下來的細雪,覆在宋鬱溫熱的心頭,然後漸漸融化。
“季安和,前幾天的蒼山下雪了,今天的月亮也圓了。”
宋鬱溫柔地說道,溫柔地說給季安和聽,溫柔地傳達著:
我和我許下的風花,一直都在。
而季安和的雪月都來了,季安和卻不在。
“我想你,季先生。”宋鬱咬著唇,艱難地吐露著心頭的那份累積了三年,也愈演愈烈的情衷,“每天都在想你。風裡,花下,洱海邊,哪裡都是你。我…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人聲漸落,風聲此消彼長,呼嘯起來。
乍暖還寒的風都是過於凜冽的,硬將凌寒的花都吹落了兩瓣。花瓣零落,最後飄搖著落在被宋鬱遺忘的那瓶酒邊。
酒意熏著花紅,酒氣卻隔著電話熏染到了季安和那裡。
季安和回應的那三個字,卻回還來,散入了大理的風聲裡,縈繞在宋鬱耳邊。
“我也是。”
作者有話說:
開頭的“喂?”多佔了四個字符哈 主要是怕不連貫 才加上的。對不起老哥們 但是應該不影響訂閱玉佩 還是先說一聲。嘻嘻嘻 見面就快了哈!
第五十二章 舊信
那天夜裡,宋鬱和季安和斷斷續續地聊到了夜深。到最後兩個人都忘了掛掉語音通話,就這麽聽著彼此的呼吸,進入了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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