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讓我怎麽辦啊?”
月光叩開了季安和的窗,季安和站在窗口,少見地點了支煙,等煙都燃盡了,他才回味過來今天的客棧裡有什麽不一樣。
今天出其地靜,之前夜裡在庭院裡的人聲仿佛都消失了,只有蟲聲窸窣著,讓這一輪月色也變得寂寥了。
距離上一次他感覺這麽寂寥的時候,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了,但算起來,也沒多久,也就半個月左右。那時他還在家裡,在家裡的那扇落地窗前。
抬頭也是這樣的月光,沒有溫度,也孤零零的。
但現在,他低頭往一樓的中庭裡望去,月光落在了院裡花叢中,照亮裡花裡忙碌著的淺色身影。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合上了窗,趿拉著拖鞋,要下樓,走了幾步又回頭將門邊花籃上別著的花枝拿在了手上,才下樓。
“你下來了?”宋鬱聽著樓梯那裡傳來的腳步聲,放了手上的活,從一盆花後露了頭。半長的發微微垂著。
季安和停下腳步:“嗯,他們人呢?”
宋鬱聽著季安和的問話,面上少了幾分興致,目光看回了自己的花枝:“哦,上關的花開了,梁好看花去了。猴子,大概去找他的小周姐姐了。”
“這花……”
宋鬱問著瞥了眼季安和,正看到他手上拿的花枝:“是要謝了吧,你隨便找個地方放吧,明天會別上新的。”
“不是,”季安和轉了轉自己手上的花枝,“我想說,挺好看的。”
“哎——”季安和的話音剛落,藏在那盆花後的宋鬱忽然叫了一聲。
“怎麽了?”季安和湊過去道。
“沒事,一分心,就剪短了。”宋鬱手上的花枝留的過於短了,看起來是沒法插在花籃裡的了,他轉瞬將花別在了耳後,抬頭不以為意地同季安和笑道,“今年的天氣好,這花開的好,那些花海裡的花,應該開得更好。”
“嗯。”
季安和看著眼前人,人面與花面相映著。
是時風動了,花影動了,心動了。
月光如練,灑落在那人的發梢頭、別花著的耳畔和微彎的眉眼上。舉手投足間,季安和被月光迷了眼,讓他的回應都來得慢了半拍。
甚至有那麽一瞬,季安和想伸手將那人耳後的新花偷來,換掉自己手上將謝的殘花,再把它藏起來,藏進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隻他獨有。
“季先生?”
“嗯?”
“要明天去看看嗎?我看你也挺喜歡花的。”宋鬱的目光落在季安和想著心事時,正漫無目的地轉著花枝的手上。
“我……”
“我看你這些天也沒怎麽出去,不怕發霉嗎?正好明天我要去蒼山一趟,西坡杜鵑可以去瞧瞧的,一起嗎?”宋鬱眼裡還盛著月光,他仰首望向季安和的時候,季安和要拒絕的話在嘴邊徘徊了一陣被突然傳來的推門聲打斷了。
兩人的目光一齊往門邊看過去。
“阿鬱。”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提著裙角往門內的庭院裡走來。女人繞過花徑,腳步頓了頓,打量了一眼庭中站著的季安和:“看來我打擾你和客人聊天了?”
“阿姐?”宋鬱將手中的剪刀的放下,起身取下了耳邊別著的搖搖欲墜的花,才看回來人,“你怎麽過來了?要喝茶嗎?”
“我自己來吧,”宋柚徑自走向了庭中的木桌前,取了木匙舀了幾杓茶葉鋪在壺底,熟稔地裝水上爐,又衝一旁拿著一枝殘花的人問,“這位先生也一起喝一杯?”
“不用了,還是你們聊吧。”季安和推辭道。
“坐會兒吧,我姐煮的茶比梁好煮的香。”宋鬱將身旁剪好的花枝抱了過去。
宋柚伸手接過宋鬱遞來的花枝,聽著宋鬱的誇獎,還是頗為受用地勾了勾嘴角:“梁好那小丫頭去看花了吧。”
“嗯。說是去玩兩天,她平常也沒什麽假,就讓她去了。”宋鬱拿起了花枝,將外層殘了的花瓣剝了幾瓣下來。
“我就說她該是走了,這屋裡沒個人,就說來看看。沒想到你還挺自在?”宋柚看著宋鬱將花枝理好,才傾壺添茶,把杯盞遞了過去,又看向了宋鬱挨過去坐的季安和身邊,目光打量著他,笑問道,“這位先生……”
宋鬱接過杯盞,介紹道:“這是季安和,這是我姐,宋柚。”
“嗯,我們見過的。”宋柚嘴角勾著笑。
季安和跟著在宋鬱疑惑的目光下點了點頭,跟著宋鬱喊了聲:“柚姐。”
宋柚點著頭,又聊了些在遊魚裡聽來的故事,不過在宋鬱的搭腔下,季安和也沒有之前那麽不近人,時不時還要搭上兩句,不過大多是宋柚在說,看起來是心情甚佳的模樣。
到後來就是宋鬱也抑不住好奇地問了句:“阿姐今天心情很好?”
宋柚聞言,指尖在瓷杯杯沿上下意識地摩挲了一轉,人聲頓了頓,才莞爾敷衍道:“是啊,朝花節嘛。”
季安和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皺了皺眉頭,沒有出聲,宋鬱正低頭用新枝換季安和手邊的舊枝,也沒注意到,只是搭腔:“那明天要去花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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