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和回身,目光找過去,找到的是那個靠著窗邊坐著的宋鬱。
季安和的心頭跟著一顫,聽著那個坐在他之前坐過的那個位置上的宋鬱說:“你來得太晚了,我等了好久。”
“我、我來晚了。”季安和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他久違地將自己的金絲邊眼鏡帶了回來。
宋鬱舉了舉自己早就調好的一杯魚吻,看著那個戴上眼鏡,顯得更清冷的人,低頭抿了一口酒。
“季先生今天,真好看。”他覷了眼,輕佻更甚。
季安和似乎對宋鬱這樣調情的方式免疫了,他向後退了兩步,抵著身後的台子,問道:“你怎麽坐在那裡?”
“坐在這裡,才好看見季先生當時眼裡的我。”宋鬱起身端著魚吻走過去,“也想讓季先生看到當時的我看到的場景。”
宋鬱頓了頓,又補了一句:“燈紅酒綠,光怪陸離,只有季先生一個人而已。”
“宋鬱。”季安和看著走過來的人,他伸手想接過宋鬱手裡的酒杯,“你沒必要……我的眼裡,當時也只有你一個。”
“現在呢?”宋鬱拒絕了季安和的好意。
“現在也是。”
“將來呢?”宋鬱執拗地將高腳杯遞到了季安和的唇邊,自問自答,“沒有將來了。”
季安和張開嘴,就著宋鬱貼上來的酒杯,抿了一口。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但他什麽都沒說。
宋鬱端回了酒杯,寒暄起來。
“季先生白天去哪兒了?”
“很多地方。”
“比如?”
“剛剛去了Bad Monkey,買了幾瓶酒,放回樓頂了。”
“嗯?還我的?”宋鬱勾起嘴角,仍然像之前一樣親昵,“季先生偷了我兩壇酒,我知道。”
“嗯,補你的。”季安和也跟著宋鬱的語氣變得輕松了許多,“還去了那個巷子買了乳扇。”
“不是吃不來嗎?又給丟了?”
“是沒吃幾口,丟了。”季安和不以為意。
“然後呢?不是還去了陳妍那兒?”
“她這麽快就和你說了。”季安和反問。
“那倒沒有,我有臥底。臥底說的。”
“也就小白單純。”
“季先生,可真聰明呢。”
“行了。都不知道你這算誇還是罵。”
宋鬱一說臥底兩個字,季安和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誰。她們倆裡面也只有小白這一個選項。
“好,那說回來,去了才村。”
“聽了首歌,叫……”季安和一字一頓地念著那兩個早就鐫刻在他心頭的字,“遊魚。”
宋鬱的身體明顯一僵,他隔了好幾秒,才出聲問道:“好聽嗎?”
“好聽。”季安和的目光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這間叫“遊魚”的酒吧裡,心也莫名地跟著一沉。
他還記得宋鬱之前給他解釋的意思。
當然宋鬱也記得清清楚楚。
——來這裡的人們都是來自大江大河裡的魚。
魚只有七秒記憶,所以……
初見即生離。
“宋鬱,再教我一次魚吻吧。”季安和在兩廂沉默裡陡然開口。
“嗯?”
“我想,”季安和瞥了眼宋鬱手上端著的杯子,“調一杯給你。”
“我這杯魚吻不好喝?”宋鬱湊近了問道。
“你這,太苦了。”季安和捉住宋鬱的手腕,從他手上將酒杯接過來,放在了身後的台子上,“甜得發苦了。”
“是嗎?”宋鬱面上並沒有什麽表情,或者說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麽,“我嘗不出來,還怕不夠甜。我……”
“宋鬱。”季安和打斷了他,又自然地牽過宋鬱的手,掌心相貼時,十指扣緊了,宋鬱才看向了季安和。
目光久違地重逢,讓宋鬱的心頭那蠢蠢欲動的情緒哽在喉頭,只差一個節點,一個讓他洶湧而來的節點。
季安和給了他。
季安和說:“宋鬱,我明天晚上走,再教我一次‘魚吻’?”
宋鬱低頭避開了季安和炙熱的目光,他逃避起來,以為有些事,自己好像只要避過了就不會發生一樣。
宋鬱的沉默在整個遊魚裡延伸開來,寂靜在這樣的夜裡鋪開來。
季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遊說,“距離明天晚上,我們還有一天一夜。”
宋鬱垂下來的手漸漸握緊。
季安和的話縈繞在他耳畔,這是比之前那燎原的星火更熾熱的一簇火焰,直直地往宋鬱的神魂深處燒去。
宋鬱啞聲問道:“季安和,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那天晚上,你還欠我一場呢,宋老板。”眼鏡下季安和的目光染了一點輕佻,他眉梢微動,無疑是在試圖打破宋鬱偽裝出的那一份風平浪靜,“你不想嗎?”
“我想。”宋鬱抬手將人摟進懷裡。
“想什麽?”
“想替季先生摘下眼鏡,替季先生解開衣扣,”宋鬱將懷裡的人摟緊了,貼著他的耳畔,色欲盎然,“想擁有他,想和他醉生夢死,想要他夜以繼日,想讓他含著我的,叫我‘慢一點兒,宋鬱’,想讓他精疲力竭躺在我懷裡喘息……季先生,也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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