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了,季安和也沒有堅持買單的理由了。他點了點頭,將拿到手上的錢夾收回去,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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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星繁時,宋鬱和季安和沿著來時的路,往城牆腳下走。
沿著城牆根擺開來的夜市到這會兒都休市了,整條街比季安和來時清淨了不少。
在大城市的快節奏裡掙扎了十年的季安和不自覺地在這夜風習習蟲聲才起的城外小道上放慢了腳步。宋鬱也跟著放慢了步調,並肩走著。
“我聽猴子說,你有事找我?”他偏頭問。
季安和說:“嗯,我弟弟他托我當面向你道謝。”
“季同?”宋鬱回憶道。
“嗯。”季安和應了一聲,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抱著花坐在路牙子邊的小孩兒身上。
“哦……他是個挺可愛的人。”宋鬱說著,沒注意季安和的目光,自顧自說著,“對了,我還聽他說起過你。”
“是嗎?說我什麽?”季安和搭腔,腳步卻停下來了。
“說……”宋鬱見狀也停下腳步。
抱著花的小姑娘扎著兩個辮,等她發現眼前有人停下腳步後,她立刻條件反射地起身問道:“老板,買花嗎?最後兩朵了。”
“……”宋鬱在這裡生活久了,是見慣了這種賣花的小孩子的。一般時候他不會把客人往特別商業的地方帶,但不會攔著這些孩子賺錢。
其實說他們能賺錢,也確實賺不到能養家那麽多,賺的那點無非是過往旅客的善心。
季安和就是這些過往旅客中的一員。
他蹲下來,指著眼前小姑娘的兩支玫瑰花問道:“多少錢?”
“老板,不貴,五塊一朵。”小姑娘邊說邊向季安和晃了晃手掌。
季安和點了點頭要掏錢。宋鬱的目光落在那兩支要蔫未蔫的玫瑰上,不自覺地皺了眉頭。
他走過去抬手捏了捏季安和的肩,在季安和的目光注視下稍微彎腰,他指著小姑娘手上的兩朵花,商量起來。
“你這最後兩朵都要謝了,不如買一朵,你搭一朵給我。”
小姑娘皺著眉頭為難地看了看宋鬱,又看了看季安和,目光在兩人和自己的花之間走了幾個來回,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給你。”宋鬱將身上揣著的零錢給了小姑娘,才睇了一眼季安和,示意小姑娘把花給季安和。
“那個……”小姑娘順著宋鬱的目光提示,把兩支一早剪了刺的玫瑰遞到季安和眼前。
“嗯?給我?”季安和抬頭看了眼那個背著吉他的人,皺眉問道。
“你要買花的,”宋鬱頓了頓,又衝著那蹲著的人挑挑眉,強詞奪理,“不是你的花?”
季安和看了眼那始終背光站著的人,嘴邊露了點無可奈何的,但眉仍是高揚著的,似乎心情很不錯地接過花後,站起來又衝宋鬱低聲道了句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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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鬱站在原地,打量了一眼這個再三向他道謝的人。
他可以確定,季安和這個人和那些宋鬱見過的客人不大一樣。
有的本來是為了度假來的客人,一般會來回來路上和宋鬱說起他們一路旅遊過來的奇聞異事,或者是抱怨一兩下自己過去的生活,畢竟這就是個交淺言深的地方,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一些自己原來不敢不會說的事,尤其是喝了點酒之後。
但季安和不同,他這一路走回來再沒和宋鬱搭過腔了。
宋鬱不禁多留意了他幾眼。不知道為什麽,宋鬱總覺得他是不一樣的,至少現在看來,和那些遊人旅客比起來,他是不一樣的。
宋鬱先一步開了民宿的門,腳還沒邁進去,就聽見門後青石小路延伸到的庭中花園裡傳來梁好的聲音。
“欸,老板,你們回來了!”
“嗯。”宋鬱徑自往梁好那兒走去。
“正好,煮好的茶剛給你盛好了,我就先回屋啦!”梁好繞過茶桌前的小石台,看著後面進門拿著兩支玫瑰的季安和,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那我也先上去了?”季安和聽了他倆之間的對話,禮貌地說了一句。
“季先生,”梁好站在原地,想著自己最拿手的就是煮得這杯茶,難得地想表現一下,她勸了句道,“也喝一杯?”
季安和停了腳步,看了眼梁好,猶豫著。
宋鬱將吉他靠在小石台邊,也跟著勸了一句:“魚吻那酒後勁是挺大的,季先生,喝一杯解解酒?”
季安和看了看那個坐回桌前取了新瓷杯分茶的人,看到他分杯茶給自己之後,不得不點點頭,往宋鬱那擺著茶的木桌前走過去。
“那你們喝,我回屋了。要是季先生你喜歡喝,可以明天……也下來喝。”梁好略帶著嬌羞地建議著。
季安和面不改色地拒絕了這份嬌羞:“那倒不用了,我不愛喝茶,麻煩了。”
說著他將自己手上拿著的玫瑰花放在木桌上,端起了茶杯,禮節性地貼唇一抿。
相比起來,宋鬱喝茶就要比他講究得多了。宋鬱將茶杯輕輕晃了晃,在自己鼻尖嗅了嗅,才低頭呷茶。
“剛剛……”季安和將茶杯放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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