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鬱將冷掉的茶順手倒進了花盆裡,也擠著坐到風棚下。他把茶杯放在木桌上,才不以為意地答:“讓啊,我這裡多得都讓季先生偷走了,還會吝嗇這麽兩壇酒嗎?”
“我偷了你什麽?”季安和一臉疑惑地湊過去問。
“季先生明知故問啊。”宋鬱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笑容停留在嘴角。
四目相對,情愫應運而生,牽連著兩雙眼的主人彼此靠近。
季安和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我真不知道我偷了宋老板什麽。”
“偷了……”宋鬱熟稔地偏頭,啄吻了季安和一下。而後宋鬱有意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深情地陳述:“偷了我,季先生。”
季安和被他這話逗笑了,他寵溺地勾起嘴角,一語雙關:“你,我真的能偷走嗎?”
問的話響在風棚下,明明字字清晰,宋鬱卻第一次覺得自己聽不見了。像一陣嗡鳴續在了耳邊,讓他雀躍,也讓他左右為難。
季安和想問的,不止於表面的偷走,還想問的是他肯不肯跟季安和走。
然而答案明顯到兩個人都只能把這話當個玩笑而已。
“我開玩笑的,”季安和看著陡然沉默的宋鬱,提前解圍,“宋老板,不用這麽當真。”
沉默了好一陣的宋鬱,也在這時候開了口,他半開著玩笑道:“或許能呢。”
季安和聽完搖了搖頭,他知道無論是他還是宋鬱,更接受的都應該是他們之間沒有這個或許。
它,始於大理,終於大理;說是情愛,卻終該歸於豔遇。
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這麽定義的。
不需要季安和始終屬於這裡,也不需要宋鬱屬於他。他不會因為宋鬱這個人停留,而宋鬱也不可能為他走出自己現在生活的地方。
其實如果宋鬱有那麽一星半點要離開的想法,他可能早幾年就該為他那年少輕狂時的夢想回到他原來的地方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這個雲淡風輕、歲月安好的地方,遇見季安和。
“那還是沒有這個或許更好。”季安和往後退了退,他語重心長地陳述著,“在這裡的才是你。”
“並不,”宋鬱突然伸手,手指戳在季安和胸口偏左下的位置,那是季安和的心頭。他鄭重卻也貪婪地重複著季安和之前的那句話:“在這裡的,才是我。”
在你心上的那個人,才是我。
我,也隻想做你心上的那個人。
季安和抿了抿嘴,像是默認了宋鬱的這句話,又挑了半邊眉梢,回復了一個聽起來毫無意義的音節,又好像藏著另一番心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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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和繼續收拾著宋鬱的酒櫃,說著要送宋鬱幾瓶酒把這小酒櫃填滿的事,宋鬱一邊應著,一邊洗著自己的茶杯,說起了再過一兩周明前雨後的時候,該要買新茶的事。
宋鬱問季安和要要嗎,等他走了,他可以寄給季安和。
季安和卻像是只顧著收拾酒櫃,對宋鬱的問題充耳不聞,也不置可否。宋鬱在悠然的風聲裡討了個沒趣。
他低著頭將茶杯裡新注入的熱水倒了出去,又努力在沒趣裡找了新話題。
“對了,今天星期一?”宋鬱將茶杯清洗乾淨了歸於原位,“季先生,我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季安和這次聽見了,他問。
“染坊。”宋鬱站起來回答。
“染坊?”季安和問。
宋鬱解釋:“之前不是說要買扎染,季先生在這裡玩久了,把這事給忘了?要是之後要走……”
季安和條件反射地回頭看宋鬱,對上了宋鬱的眼,宋鬱的眼睛卻閃爍著躲開來。
季安和也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跟著移開了目光,簡潔地回答著:“好。”
流風在兩人之間攢動,風鈴聲久久未絕,兩人卻保持著同樣的緘默,都對要離開的事閉口不談。
宋鬱大概先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季安和以後,說了聲“走吧”,就直接邁開步子,往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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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和走下來的時候宋鬱正站在庭中花架後靠著的自行車前。
魚這家客棧因為建在古城街角,格局沒法像那些傳統的白族房子一樣有“三方一照壁”,宋鬱也就多把自行車停在花架後。
他抬手把座上細碎的殷紅花瓣拂開,把自行車推給了季安和。
季安和沒有說話,他看著宋鬱把自己的自行車推出去,才把宋鬱推給他的那輛緊挨著花架對著的白牆停放著,自己空手走了出去。
宋鬱看著他沒推車出來,還故意回頭望了望那輛被季安和安排妥當了的自行車。轉眼季安和自覺坐上了他的後座:“司機,走嗎?”
“不騎自己的嗎?”宋鬱多嘴問了句。
“不想。”
“好。”宋鬱跨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拉著身後季安和的手環過自己的腰,叮囑道:“那你抓好了。”
“嗯。”
季安和點了點頭,看著宋鬱猛踩了一腳腳踏,載著他向前。
他從宋鬱身後,松松地摟過宋鬱腰身,沒有像之前下雨那樣在外套下緊緊地貼著宋鬱,只是看著宋鬱的背影,看著看著,那種宋鬱帶著的彷徨就像在他眼前要蔓延開來一樣,這讓他不敢繼續看了。他移開目光,看向了周遭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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