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一桌子的人確實神色各異:有看戲的,如蘇楠,目光熠熠然;有自危的,如小野身邊的小姑娘們,目光閃爍;有身在其中的,如周肆,抬起頭來,眉頭緊皺;還有狀況外的,如程一,目光本來無悲喜,但在看到來人之後,瞳孔還是大為震動的。
“我們的融融小公主。”
“大姨!”融融似乎見慣了這場面一般。
她不僅不怯場,還大方地小跑過來,對蹲身來抱她的王瑩主動獻上一吻。
“想我了嗎?”王瑩抱著小姑娘來到自己的位置前,等侍者撤去了秋桐位置的板凳,加上了兒童的安全椅,才把她放下。
“想。”小姑娘這話答得敷衍,目光卻落在了周肆身上,她衝周肆搖了搖手:“爸爸!”
這次沒有程一提點的周肆忘了把臉伸過去讓融融親親,只是伸手抓住了小姑娘的手,不溫不火:“嗯。”
融融環顧一周,還看到了更熟悉的人,剛想打招呼:“叔……”
話音剛出,就被周肆捏了捏手製止了。
“你數好有幾天沒見爸爸了嗎?”
“嗯嗯,有四五六七八天沒見爸爸了。”
在座的當然沒幾個人想看這種父女戲碼,他們一心隻關注著這頓飯局裡暗裡的波濤洶湧,王瑩說了一句“動筷”之後,就把重心從融融身上挪開來。
畢竟融融在這場局裡,只是一口鍾,一口敲響在眾人心頭的警鍾。
一響,是響在她身邊,周肆的心頭。秋桐的遺囑還在周肆手上,融融還在的時候,周肆要是想吞並,到底還是要過王瑩這一道坎;
二響,響在這一桌不夠安分的人心頭;
三響,是響在赴宴的這一桌心頭,畢竟是紅葉酒店的一場晚宴。
但程一沒想到王瑩這場宴的意圖他剛揣摩了個大概,就被王瑩端上了人前。
“話說回來,今天的晚宴還有個目的,歡迎我們的新朋友,程老板。”
說著王瑩喚了侍者端上了杯酒,一杯瑪格麗特。
這杯酒端上來的時候,不止周肆皺了眉頭,連一旁一直翹著二郎腿悠閑自若的小野都坐直了起來。
“新朋友,這杯酒可是我們小野之前調的,配方我叫人記著呢,我聽說你今天幫她贏了一下午球,那就拿我們小野的一點東西還你?”王瑩臉上皮笑肉不笑,叫人看著也該覺得沒什麽好事,但她不自覺,自顧自說著,“小野調的酒,大家都知道,除了度數高點,口感和顏值都是不錯的。”
是的,在座的都知道。
也都知道這杯酒,當然不只是度數高,除此外,還加了點別的料,別的擺不上台面的料。
上一次見它的時候,還是秋桐第一次把周肆帶來的時候。
程一見狀,自然知道這酒不是好東西,委婉道:“酒雖好,就是我酒精過敏,可能要拂了王老板的面子了。”
小野拍了桌站起來:“給我吧,他幫我贏了球,我幫他喝這台酒。”
王瑩的刀叉落在了瓷盤邊,清脆的響聲驚得融融拿在手上的蝦都落了地,還是周肆彎腰給她撿了起來丟在一邊,拿了一隻新的紅蝦換給融融。
但這一聲脆響,很顯然是小野的這個舉動讓王瑩不滿了。
不是怪小野拂她面子,而是她以為程一和小野只有一下午的緣分,卻讓小野現在為他站隊了……在她眼裡,程一應該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了。
蘇楠見狀把小野的手往回帶了帶:“還是我來吧。我師父的酒,我喝,情理之中吧。”
蘇楠說著回頭去端那杯瑪格麗特,只是手在要到的時候,被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擋了一下:“誒,小野阿姨和小哥哥要喝什麽,融融也想嘗嘗。”
“你還小,嘗不了。”
王瑩把剛剛周肆給融融的那個蝦接了過來剝好給她。
“可是融融就想嘗嘗!”融融張嘴自然地咬過王瑩喂過來的蝦,包著嘴撒嬌,一句話都沒吐幾個清晰的字。
周肆放下手邊的刀叉,牽了桌面的餐巾紙,擦了擦嘴。
在眾人的注目下,站起身開口:“端過來給我吧,我替我們小公主嘗嘗,也不算拂了王瑩的面子。”
周肆後面的半句是問給王瑩的,王瑩當然樂於見到有個看得過眼的台階給她下,免得真叫融融攪了這局,反而得不償失了。
至於讓程一差個人情給周肆這件事,對王瑩來說,反而顯得無關痛癢了。
“好。給周肆吧。”
周肆面色未變地接過這杯瑪格麗特,仰首飲盡,喝完他拿著空酒杯對程一晃了晃,末了微微勾起嘴角,做了口型。
“你欠我了”。
在座的人都看了這個口型,似乎都沒看出什麽端倪,只有程一的拳頭在袖子下捏了捏。
他還了周肆一句。
周肆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把空酒杯丟回了侍者的托盤。
這場大戲唱完,王瑩就罷演了,她潦草地吃完了這場飯,周肆送她一起出去了,她在周肆的肩頭拍了拍,低聲說道:“我讓人給你準備房間?”
“空房間就行,秋桐之外,我對別人沒興趣。”周肆側頭冷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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