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要是為了騙他倆回去,哪用得著深更半夜地打電話來說這事。
所以周肆說著話時,眼裡的愁緒倒是一分沒少。程一看得見,卻裝作看不見。
“嗯。那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程一往後靠了靠,閉上眼睛假寐,本來只是不想周肆分神照顧自己的感受,但他沒想到,他真的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幾年前的事。
算是噩夢。
夢裡有一場驟然而來的大雨,雨聲淅瀝響在窗外,南方潮濕的雨季纏綿出一大片烏雲籠罩在程一和周肆那一年即將土崩瓦解的情侶關系上。
這天程一又出現在了周肆工作的會所裡。這是他這個月第三次來這裡鬼混了,三次還帶著三個不同的男人。周肆緊抿著唇,站在包廂走廊上,看著那個和別人相談甚歡的背影,手緊捏成拳頭。
第一個人,他沒看到臉,但是怕是自己誤會了,怕兩個人再吵架,所以他忍了。
第二個人,是程一的師兄,周肆和程一出海的時候,這人跟著一起去過,算是見過面的人。但他說話風騷,和程一就是兩類人,也不知道怎麽就混到了一處。不過程一說過,不喜歡他這樣的,所以周肆也忍了。
但是今晚這第三個人,是周肆認識的,就是隔壁賣酒站台的那個王宇。這人周肆不僅認識,他那卓絕的業績聽得周肆耳朵都要起繭了,他同一個台工作的付哥每天都會來嚼嚼這個王宇的舌根子。
說這個王宇把之前漂金的齊肩發染回了黑色,又在腦袋後扎了個小辮,媚是不媚了,人看著也正經許多,就是那雙狐狸眼一眯,就讓人覺得不像什麽好東西。
本來周肆已經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這人沒安好心了,誰知道這人的手更髒,一下貼上了程一的腰,整個人也貼了過去。
“草你媽,程一一!”
所以他跟個愣頭青一樣,毫不猶豫地衝上去了,揚手就要往人王宇臉上呼巴掌。
結果程一把人往後拉了點,自己站在了周肆面前,那雙周肆喜歡的燦若明星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時候,突然裝滿了比冬天還凜冽的寒意,大有一種他這一巴掌打下去,就能把他們那岌岌可危的關系直接打散的架勢。
周肆懸在半空的手因為這一對視,尷尬地收了回來。目光顯得無措起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把手背到了身後。
“程一,你怎麽來這兒了?”
“有事嗎?沒事,就讓讓?”
周肆醞釀了一下,沒想到程一會和他一起開口,還說的是這麽冰涼的話,涼得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程一卻毫無所覺,眼睛不自覺地瞟過周肆的脖頸:“我怎麽來這兒,你還不懂?”
周肆盯著他,心裡已經開始抗拒了,他甚至害怕程一那張殷紅溫軟的嘴會說出什麽他不想聽到的話。
程一走近了一步:“不是為了等你下班嗎?”
周肆的目光驟然大亮,那句“不是為了等你下班嗎”直接砸得他頭腦發昏,這和他的設想完全不一樣。他喜上眉梢地一咧嘴傻笑起來,卻聽到程一倒吸了一口冷氣,苦笑著問他。
“你呢?快活嗎?”
這語氣裡的質問意味,讓周肆的傻笑顯得格外扎眼,他就好像是個提線小醜,一舉一動,一喜一怒都被程一的話牽著走。
“你在說什麽,程一一?”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做你的工,我消費我的,沒什麽不好。”
“程一一?”
程一沒有理會他,拉上了身後看戲的男人,抿了抿唇,衝周肆厲聲說道。
“滾開!”
程一也是第一次跟周肆說這麽重的兩個字,故作冷靜的聲音聽起來都還是帶著點顫抖。只是周肆沒聽出來,他愣在原地,直到王宇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好心”點了點他脖頸上的那道豔紅唇印。
“要搶客人,也要擦乾淨了屁股呀,肆哥。”
王宇拱火的話一出,讓他身邊的兩個人猛然一激靈。周肆捂著被他手指點過的脖頸,如夢初醒地想起了剛才在包廂裡送水的時候,被富婆騷擾了一下,還被親了一口的事。
而一旁的程一卻像被那一聲“肆哥”燒去了表面維持的冷靜。
周肆和程一來沿海城市上學之後,就沒有別的人再叫過他“肆哥”了。他那時候和程一說,只有程一可以這麽叫他。
因為程一其實比周肆大 ,按理說,周肆該叫程一一聲“哥”的。但程一在少年時光裡,都這麽叫著周肆,叫著他“肆哥”。
所以這個稱呼,含著他們倆年少時那種含蓄又熱烈的情感。
他哪裡想過,有一天會再從別人嘴裡,聽到“肆哥”這兩個字?
他也沒想過,這個人還是被自己拉來當擋箭牌的陌生人。
他突然潔癖發作似的丟開了眼前陌生人的手,踩著慌亂的腳步,向前趔趄了兩下,艱難地往前走著,想從眼前的情境裡逃離。
第48章 他先喜歡上,就是吃大虧
“程一一!”周肆是真急了,他抓住程一的手腕,下意識地想留下他,“別走。我——”
我什麽呢?周肆“我”了半天也沒憋出下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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