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
秋成雲拿著帳單的手微微顫抖。
“我的意思,只是告訴你,你該走了。這件事是你姐和王總之前都默許了的。”周肆將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收回到檔案袋裡,“靳炎啊,要我說,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回那個家裡討飯。”
“那倒不用你提醒了。”秋成雲提了一腳旁邊的鐵盆,“你真要關心,倒不如關心一下你的寶貝女兒,前幾天我還聽二姐說要把她接回秋家。”
哐啷的聲音在整個空蕩的靈堂回響,也哐啷地一下在周肆的心頭髮出悶響。
悶響縈繞在周肆的耳邊,以致於他連秋成雲是什麽時候走的都不太清楚。而程一又是什麽時候站到他身邊的,他也記得不太清楚了。
隻記得突然有人擋了光,而當他一抬頭,就看到了這麽一個人眉頭緊蹙地盯著他看。
“程一一?”
周肆試探地開口。
“嗯。你……”
“要上柱香嗎?”周肆站起來,替程一燃了香,遞給他。
程一這才抬頭看向了靈前掛著的遺照,他突然怔愣在原地,如遭雷擊。心頭的那一聲驚雷轟隆一下將他整個人打得僵直在原地。
那似曾相識的眉眼,那過於精致的妝容,和昨日見過的那位因為一面之緣而讓他感慨萬千的女人毫無差別。
“秋桐?”程一不敢置信。
“嗯?怎麽了?”周肆出聲,這才將程一整個人拉了回來。
程一連連收回目光,朝靈前的人拜了三拜,緘口往靈堂門口的座位走
周肆跟著上來,看著有些靈魂出離的程一,神情突然緊張起來,他又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
程一這才想到了剛剛來的目的,他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氣,調整了狀態,才從衣服兜裡取出了那朵黑色的喪花,攤開手心,遞到周肆眼前。
“我在屋裡撿了個東西,我想,你可能需要,所以就來了。”
程一這話說得很慢,一語雙關。
我想,你可能需要我,所以我就來了。
“真的來了?”周肆抬眼確認。
程一點點頭,重複:“來了。”
周肆沒有拿回那朵喪花,而是帶著程一走出了靈堂,在燈光照不到的昏暗地帶,將人摟進了懷裡。
他倚靠在程一身上,帶著疲憊的語調,開口:“程一一。”
“嗯。”
“程一一。”
“嗯。”
“程一一,你抱緊我一點。”
“好。”
周肆的下頷就落在程一的肩頭,這次不是那樣輕輕地靠著,而是整個人都耷在了程一身上,像是失力的玩偶。程一的手環過周肆,不同於下午的擁抱;而是他的掌心輕輕貼著周肆的背,悄悄地安撫著,輕拍著,無聲卻情長。
突然,程一感覺到了肩頭的一點濕潤。
周肆哭了?
他的後背僵直起來,只是一句話也不敢問。
要是哭了便哭了吧,人生三十年,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沒有人的心是鐵打的,也沒有人可以一直堅強。程一如是,周肆亦如是。
但這樣的溫存沒有停留太久,周肆先從程一懷裡脫離出來,他故作輕松地說:“幸好,這裡沒有光,沒有人看到。”
程一卻握住周肆的手捏了捏,抬頭說道:“可是月亮看到了。”
“什麽?”
程一揚了揚下巴示意周肆看過去——樹梢頭,一彎月。
月光剛剛就落在周肆的肩頭,把程一和周肆的舉動看得真切,而現在落在周肆成熟的面龐上,剛剛沒有擦去的淚痕還在月光下反著光,顯得格外晶瑩。
程一從身上摸出一張紙,替周肆擦了淚痕。
“我說,月亮,看到了你剛剛那一面。”
“我剛剛那一面,也只有你看到了。這樣說來,你該算,我的月亮?”
說著周肆回握了他的月亮。
程一聽完,抿嘴苦笑,到底也沒把周肆的這句話往心上放。
月亮,是黑暗裡的一束光。
程一,九年前,就沒成為周肆的那束光。
現在,哪裡配呢?
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勉強站在周肆身邊而已。
還是以最見不得光的“情人”名義。
前面兩章有點新內容修改了章節的,要是覺得這章有點跳躍,辛苦再翻回去看看哈~
第22章 送命題
夏夜在人聲淒少的地方,總會顯得格外漫長。
程一和周肆一同坐在可以說是冷清的靈堂裡,偶爾有幾位神色匆匆前來吊唁的富家小姐,隨了禮走完流程,也就走了。
周肆把人送了出去,程一留在堂內,他彎腰引火,續上新的蠟燭,還跟靈前的虛無說了兩句悄悄話,算是他和她的約定。
等程一說完,回頭時看到一位穿得格外華貴的夫人站在門口。她黑色的綢緞裙上藏著銀絲暗紋,在燈光照射下,反而熠熠生輝,只是她帶著黑色禮帽,顯得格外低調。
程一沒看到她的面容,只是直覺該是秋桐的什麽人,他拿著一炷香朝那夫人走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