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暮色四合,像極了昨天在蘇梅的天色,陽光把白雲染得血紅,連綿了一大片。斑駁的霞光落進周肆的房間,在程一靠坐的地毯旁,如一灘暗紅的鮮血,一點點向他靠近,包圍他,吞並他。
在霞光即將成功的那刻,月升日落,地平線先一步吞並了太陽。
黑暗漸漸靠近,帶著那寂寥的風鈴聲裹挾而來。
“秋桐走了。是自殺。方曉說是她給周肆訂的機票,連夜過去的。按時間,這會兒9點過了,如果家屬對死亡沒有異議的話,應該搭好靈堂了。”
“我知道了。”程一聲音低低的,帶著些疲累。
衛恣有些不放心地開口:“程一,你突然問起這事,是不是你在那裡遇到周肆了?”
“是,但他沒跟我說。”程一拿手撐著額頭。
可能這件事上周肆有他自己的顧慮,畢竟那是他的妻子,而程一,恰好隻算是他的情人……
“他可能事多吧。但是也不用太擔心,秋桐家裡不簡單,他爸是做買賣起家的,女兒死了,只有一個孫女兒,而且她弟也在周肆的公司,那可是秋家唯一的男孩兒,未來繼承人也說不準,應該多少葬禮上還是會幫襯的。哪怕是在國外……”衛恣並沒聽懂程一語氣裡的無力,自顧自地安慰了一頓,“哦對,我聽說秋桐的弟弟,也坐飛機過來了。應該也是誠心來送他姐姐一程的吧。”
“是嗎?”程一半信半疑,但之前聽周肆接電話,跟秋桐提起她弟的時候,好像倆人之間也沒那麽親近,“但願。”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提醒你,別淌渾水。”
衛恣說道。
“什麽意思?”程一皺眉。
衛恣的筆在桌子上敲了敲:“你和周肆的關系…合適嗎?而且,我之前聽說這個秋家的三小姐和家裡的關系可不怎麽好。真要遇上他們家有心挑事,可能周肆自身都難保,你再出現,你和周肆……”
程一的手緊捏成拳:“我可以幫他。”
“你怎麽幫他,你自己在c城還沒站住腳跟呢。”衛恣認真說道,“你最好忙完就回來,我帶你走走場子,你先認識認識人。對了,你導師那邊忙完了嗎?”
“忙完了,可是……”
可是,程一前不久才給周肆說了,只要周肆需要,他就會在的。
現在要他明哲保身嗎?
“嗯。我有點累了,先掛了,兄弟。”說完程一放下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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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荊棘鳥
程一手裡還握著那朵喪花,心裡卻像是被昨晚蘇梅島上的海浪遲遲地澆了頭。
他失力地靠坐在床角,把自己蒙在周肆的西裝裡,這衣服帶著周肆風塵仆仆而來的味道,還帶著一點香紙燃成灰燼時那熏人的味道,但這些都沒覆蓋去衣服上原本屬於周肆的雪松香水味兒。
“周肆……”
程一輕輕地喚了一聲,回應他的是一室沉默,和周肆衣服上屬於他倆舊時回憶的味道。
那時他趁著暑假兼職,拿了一筆不菲的工資,於是他大手筆地送了周肆一瓶雪松香味的香水當禮物。
至於為什麽選了那瓶香水,還不是當時聽同桌的小姑娘忽悠的,說要送男朋友這個,男朋友都不會拒絕,他就送了。
幾乎花光了他那一個月兼職的工資選的味道,沒想到周肆一直沿用了這麽些年;到現在,也還是這樣。
這讓程一的心怦怦然,就好像是他默認的一種程一給他留下的記號,也是他留在程一這裡的記號。
當然,他留在程一身上的記號可不止這麽點。
第一次的記號是在他們血肉交融的時候,周肆的父親沒撐過的那個高三暑假,周肆沉緬在程一家的小隔間整整一個月,後面才從p城報完複讀班的程一也跟著陪了他半個月,等兩個人不得不去複讀學校報名的時候,周肆仿佛醒了,他拉著程一關上門在家裡做了一場酣暢淋漓的xing事,帶著對程一的熾熱,帶著程一的真摯,他吻在他脖頸鼻尖,一夜過去,上上下下,遍布紅痕。
過了幾天他在學校宿舍,程一脫衣洗澡的時候看到了那一身轉為青紫的痕跡,還懊惱了一陣,許下狂言,下次讓程一在上面;不過也就是說說。程一那時候還天真地說“不用”,甚至為了減少他的自責,還笑說:“這次是看在周叔的面子上,讓你。”
畢竟,他沒有在周肆父親離世的那幾天陪在他身邊。
盡管程母說周肆當時一滴眼淚也沒有留,可能對這個父親的感情本來就沒有多深——
“不是的。”
但兩個已經緊緊相貼過的靈魂,怎麽會看得和家長一般?當時的程一反駁了自己的母親。
周肆對他父親的情感,一早就藏在心底。
周肆會帶程一去了他父親的那一方小天地,跟他說他會像他父親一樣,一生,隻愛一個人;會看著病床上不省人事的父親,最後還是沒有下手拔去他的呼吸機……
他怎麽會對他的父親沒有感情呢?他只是沒有述之於口,而是擔在了心頭,最後在他和程一悄悄發生的那場chuang事上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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