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過來了,昨天融融才過完生日,你不陪陪融融?”程一問。
“因為想見你。”
周肆從自己的行李箱裡翻出了一件黑色襯衫,囫圇套頭穿上了,笑容卻格外勉強,謔言反問,“你信嗎?”
程一當然不認為周肆對他的想念會支持著他追隨出來,要真是那樣,就不用等九年了,可能前幾年他們就在國外相遇了,而不是等到程一回來,回到周肆眼前。
但他還是嘴硬:“我信啊,愛嘛,總要相信它是有點浪漫的。不然荊棘鳥的故事,就不會存在了。”
“荊棘鳥?”周肆沒聽過這個詞。
周肆穿好他的黑色襯衫,理了理袖子,就看到程一走了過來。
他襯衣上貼近脖子的兩枚扣子被程一解開,這樣看著年輕帥氣。這幾年周肆在c城養白了不少,黑襯衫套在他這一架子上,倒顯得挺拔精悍了不少,比起之前見過的那一身過於沉穩的西裝來說,要更有煙火氣血,就是它黑得太沉,沉得像喪……
程一突然打住了自己的想法,這,不吉利。
“大概就是,有一種鳥一生只能唱一次歌,因為它們的歌聲,是在荊棘刺穿心臟之後發出來的。而這樣一隻鳥,因為心愛的人想聽,所以,他尋找到自己的那株荊棘樹…給融融的生日繪本裡,有它的故事,回去你再補補課?”
程一調侃,眼裡卻是成年人的無奈。
周肆和程一無奈的眼對上了,兩秒又撤開,他突然動作起來,一邊換褲子,一邊不停地交代著,像是老夫老妻那般:“我還有事。也不能陪你,今晚可能也不能回來,這間房是開著放行李的。你……”
“你不用管我,我的事處理完了。”程一對上周肆的欲言又止,怕他分心,隻好收好手機,又給周肆翻了翻皺起來的襯衫衣領,笑說著,“就是想著出都出來了,就玩幾天。反正是放假。”
周肆原本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過來的緣由說給程一聽,可話到了嘴邊,聽到了程一的“放假”,他又抿了抿嘴,總覺得說出來太過煞風景,於是改口:“度假啊,那也好。”
氣氛在周肆的“也好”裡驟轉直下。
程一追著周肆的眼睛,歪頭問去:“怎麽了?”
周肆抓住那替自己整理好衣領,要退縮的兩隻手,勾了嘴角:“沒事,你玩得開心。我得先走了,你一會兒走的話,把門帶上。哦,對,這個手機你拿著,要是那小丫頭打電話來,你幫我接下。”
“那小丫頭?融融?”
周肆點點頭:“我怕我太忙了。”
“好,知道了。但我接電話,有用嗎?”
周肆的話,證明著他漸漸對自己的女兒上心了,起碼對融融來說,這是好事。
“融融挺喜歡你的,應該有用。”
程一目送著周肆走到門邊,又想起了什麽,回頭在行李箱裡拿了牛皮紙袋。
“周肆。”程一叫住他。
“啊?”周肆這次確定自己沒有忘帶什麽了,但還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程一。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程一頓了頓,想著要怎麽措辭,又好像沒有太多時間給他思考,他只能言簡意賅,“你可以叫我。我也在,一直在。”
周肆回身將程一整個人攬進懷裡,下頷貼在程一肩頭,他深吸著來自程一身上莫名的味道,像一陣帶著茉莉香的清風,讓人格外安定。
程一的手緩緩地環上周肆的背,掌心緊貼著。
風鈴搖響,驚了四周沉寂,也驚了安定下來的周肆,周肆微微退開,落吻在程一額心,像是還了程一剛剛那句話裡的萬千溫柔情愫。
“照顧好自己,平平安安地回去,就是我對你……唯一的‘需要’。”
“你也是。”程一把手收了回去,推了推周肆,讓他快走,別耽誤了。
離開了房間的周肆在大廳等來了使館的車帶著他去料理接下來的事。程一則在屋裡幫周肆把滑落地上的褲子折好放進行李箱,把他床上的衣服拿了起來。
驀地——
一小坨黑色東西,從衣服裡落到地上。
程一把衣服抱進懷裡,彎腰去撿,動作卻一頓。
“不至於吧。”
程一難以置信地眨眨眼,他甚至都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中了邪,剛剛看周肆的襯衣像喪服,現在看到周肆衣服裡掉的東西,又覺得是不吉利的喪花胸針…
應該不會。
程一搖搖頭,又定睛看了一遍,確定不是自己眼花,才伸手去撿了起來。
那是一朵黑色的喪花胸針,花是用綢子和蕾絲做的,精致又典雅,應該是使館提供的。
這,不是一件好事。程一想到,至少,對於周肆來說。
程一不安地給衛恣發了微信,讓他幫忙打聽一下周肆過來的原因。
這是原因,其實他心下已經明了。什麽事會讓周肆一定要到國外來,八九不離十是因為他的妻子,秋桐。
至於到底是誰的喪事,程一不敢確定。他心裡的揣測,也不敢說在明面上。
直到在衛恣給他打電話時,他才敢肯定自己心頭陡然而生的那個猜測。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