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他們走前的叮囑,要他務必看好寒路讓。
寒路讓手背還在往下流血,面色白得嚇人,更襯出他的眼眸黑沉沉不見底。
沙啞著嗓子:“讓開。”
茶茶小腿肚子打顫:“不,不讓,你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寒路讓也不管他讓不讓開,抬腳就硬要往外走。
茶茶在心裡罵了一萬遍陳斂舟怎麽還不回來,剛準備給他打電話,房門先開了。
兩人俱是一愣。
“隊長!”茶茶先反應過來,如獲救星,立馬上前告狀,“隊長你終於回來了,寒路讓非要去找你,我怎麽說他都不聽,還把針頭給拔了!血流的到處都是!”
寒路讓抿唇反駁:“我沒有。”
看見林漾,他視線倏地一凝,上前兩步:“你的傷口……”
茶茶也順著他的目光,發現林漾胳膊處一片血跡。
倒抽一大口涼氣。
林漾是直接帶著醫生過來的。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躺回去,把藥喝了,再把點滴打完。”
出奇的,寒路讓沒聽:“先讓醫生給你處理傷口。”
“處理什麽傷口,你看看你那張小臉蛋,比咱們基地的牆都還要白了,還逞強呢。”謝久說,“乖乖躺回床上去。”
“我的傷不嚴重,先把你的事處理完。”胳膊上劃的那道口子一直在突突跳著疼,但尚在可忍受的范圍內。
林漾道:“聽話。”
醫生見狀也勸:“你們隊長的傷包扎過了,一會兒上個藥就行,很簡單的。”
寒路讓站著不動,執拗地和林漾對視:“沒包扎好,會感染。”
謝久“嘶”了一聲,不明白他非要倔個什麽勁:“你這小子,你比醫生還專業?這點小傷對你們隊長來說……”
“行,那就都別治了。”林漾突然打斷,“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跟他講。”
謝久一愣。
寒路讓也怔住,察覺林漾的語氣不是開玩笑,頓時一下子慌了神。
他急忙去看醫生,又轉頭看向床:“我回床上……”
氣氛不對勁,謝久也趕緊打圓場:“別生氣啊,林漾,他就一小孩嘛,你看你看,人家已經知道錯——”
但林漾皺了一下眉,拉開門:“都出去。”
“……”謝久和茶茶還有醫生幾人互相對視,誰都不敢再往外多蹦半個字。
“嘭”地一聲,房門關上。
室內徹底安靜。
林漾和寒路讓無聲對峙了幾秒。
後者還在看他的胳膊,抿唇,想說話又不太敢。
林漾也不急,拉過沙發坐下慢慢等。
他純粹是見到寒路讓自己都已經一身傷了還非不肯聽話,一時煩躁,本就說不上有多生他的氣。
寒路讓站在一邊,攥了攥袖子,又捏手指頭,小動作反覆幾次。
看得出很想說話,但就是硬熬著。
林漾上輩子他早領教過這小孩有多桀驁不馴,沒指望他這麽快服軟。
這個念頭才從腦海中晃過,就聽寒路讓低下頭:“……對不起。”
林漾意外,停頓片刻:“錯在哪?”
“……”寒路讓低著腦袋,“不該……不該不聽你的話。”
跟預想中差別有點大,林漾很輕地笑了一下:“嗯,還有呢?”
寒路讓沒看見他的笑,肩膀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
靜默許久,垂著眼皮:“不該想打人。”
說的是他拿鋼管朝東子哥走過去。
林漾本來只是想隨口逗逗他緩解氣氛,沒料到寒路讓真給出個答案。
他拿沒受傷的手撐著下巴,思忖道:“為什麽錯在這?”
“……”寒路讓又開始咬嘴唇。
他當然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不對。
醒來的時候,寒路讓就猜到林漾肯定會因為這件事生他的氣。
和他不想讓林漾知道東子哥這群人的理由一樣,寒路讓也不願意對方見到巷子裡的那一幕。
寒路讓從小見慣了市井小人,也見慣了這些低劣下作的手段。
但這些東西本就不該入林漾的眼,更不該沾染他,所以寒路讓才會獨自去追東子。
現在被林漾撞見了,寒路讓也做好了會被責備的準備。
“因為打人不對。”他纖長的睫毛掩著眸子,“打人……犯法。”
被責怪也沒關系。
寒路讓心想,假如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他還是會為了林漾衝出去,這些都不算什麽。
但他看著地面,等了好半天。
頭頂輕輕響起林漾的嗓音,帶了點莫名的涼意:“寒路讓,你是不是有點瞧不起人了。”
寒路讓錯愣抬眼,連忙搖頭:“我沒有……”
“你覺得我是因為你想跟錢廣東動手才生你的氣?”錢廣東是東子的大名,人如其姓,掉進錢眼裡。
寒路讓張了張嘴,望著他。
雖然沒說話,可那眼神裡明擺著:“難道不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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