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宋歡那家夥的眼光確實還不錯。
何顯不得不承認。
“嗯。”蘇釉應了一聲,但也沒說為什麽明明自己姓蘇姐姐卻姓周。
“需要開進去嗎?”車子到了路家大門口,司機在前面問道。 蘇釉剛要說不用了,何顯已經先開口:“開進去。”
路家的宅子太大了,在大門口,何顯只看到一條兩面都是法桐樹的小道往裡延伸,卻根本看不到建築物似的。
何顯說了,司機便對著大門鳴了一下笛,門衛大爺戴著老花鏡探出頭來,剛要說不許外車入內,就看到蘇釉的腦袋從車窗裡探了出來。
“小少爺回來了。”他說,將車子放了進去。
“原來你家這麽有錢啊?”何顯莫名升起了些許自卑感。
蘇釉平時穿衣打扮都很隨意,而且為人也十分低調,他一直都以為他家大概就是普通家庭來著。
蘇釉笑了下,不知道在想什麽,目光看著窗外的一草一木,直到車子停到主宅的花圃前,他推開車門下車。
何顯也跟著下了車,拎著兩個購物袋交到蘇釉手裡。
“這裡不是我的家,”蘇釉笑著看他,“我只是在這裡借住一段時間,回頭就走了。”
又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哎,蘇釉。”何顯叫住他,“你姐姐為什麽姓周?”
蘇釉不知道何顯為什麽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不由地覺得有些好笑。
他的眼睛彎了起來,難得帶了點俏皮:“不可以?”
“你不是喜歡她吧?”何顯問。
“喜歡,”蘇釉說,“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何顯笑了起來,不自覺又抬手撓了撓頭,向蘇釉揮了揮手:“明天見。”
蘇釉點點頭,站在原地看車燈越走越遠,才轉過身來。
身後站著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他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看見了路橋半掩在陰影中的臉。
“嚇到你了。”路橋問。
“有一點。”蘇釉抿了抿唇,悄悄放松了身側的拳頭。
如果再晚看到路橋的臉一秒鍾,他的拳頭說不定就已經揮了出去。
路橋一隻手隱在身後暗影裡,一隻手十分敏捷地在他後退半步時扶上了他的肩膀。
“在家裡不用怕。”他說,聲音低而沉,在暗夜裡讓人覺得莫名安心。
話音剛落,又驀地想到蘇釉剛剛告訴那個男孩子說,這裡不是他的家。
雖然每次都沒看清對方長什麽樣,路橋還是憑身形認出了對方就是送花給蘇釉的那個孩子。
空氣驀地安靜了下來。
路橋垂眸看向蘇釉手裡那個男孩子剛才遞給他的紙袋。
“去買衣服了?”他問。
“嗯。”蘇釉點點頭,十分簡潔地道,“禮服。”
路橋沒說話,可莫名地,他的唇角抿直了。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抬眼看蘇釉,那雙眼睛在暗夜裡深到讓人心驚。
莫名地,蘇釉覺得有些緊張。
他垂下眼睛,繞開路橋,往主宅走去。
可路橋卻跟了上來,一言不發地緊隨在他身後。
直到來到自己臥室門前,蘇釉才停下腳步,他轉過身來,將身體靠在門上,微微仰頭看向路橋:“是有什麽事兒嗎?”
“不叫我哥了?”路橋垂眸看他,低低地問。
“你不是不喜歡我叫嗎?”蘇釉看著他,眼神很平靜,“那我就不叫了。”
“你不喜歡我喜歡你,”他又說,“那我也不喜歡你了,難道這樣還不行嗎?”
路橋的喉結滾了滾,沒有說話,隻沉默地看著他。
那目光太深了,裡面讓人無法分辨的情緒幾乎能將人溺死,可又很鋒利尖銳,猶如釘子一般,能刺傷人心。
片刻後,他垂低眼睫,將那樣熾烈的目光擋住,抬手輕輕碰了碰蘇釉的頭髮。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的聲音微啞,低沉,“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你還小。”
“所以我和不嫌我小的人在一起。”蘇釉看著他,輕聲問,“不可以嗎?”
“蘇釉。”路橋沉沉地叫了他一聲,“別說賭氣的話。”
“我沒說賭氣的話,”蘇釉看著他,粉潤的唇瓣輕輕開合,路橋能看到他雪白的牙齒還有鮮紅的舌尖,讓他隱隱口乾舌燥,可他說的話,卻又冰冷至極,讓他如墜冰窟,“你剛剛應該也聽到我說的話了吧?也應該看出來了,我和洛頎的關系也就是那樣……”
他抿了抿唇,輕聲道,“你再忍耐幾個月吧,幾個月後我就走了,不會再礙你的眼,如果你還是覺得礙眼,那我就搬出去。”
他頓了一下,慢慢說:“我已經成年了。”
和以前每次都不一樣。
以前蘇釉每次強調自己成年,總是在有意無意地釋放著對路橋的喜歡,想要讓他注意到,他已經可以和他戀愛,也可以和他做很多很多他想做的事情。
可這一次,他說「成年」兩個字,卻是在說離開。
決絕又冷酷。
感情對他而言仿似什麽都不是,說扔就可以扔掉,說抽身就可以迅速抽身。
但路橋不行。
即便在與蘇釉的相處中,他始終都是那個冷靜而沉穩,看似並沒有動情的人。
可卻遠比蘇釉更想抓住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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