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驀地暗了下來,沒人看到路橋嘴角那縷略帶嘲諷的笑意,而同時,台上的小歌手也放下話筒走了過來。
他雙手捧著一杯酒,徑直來到路橋面前,在那雙鳳眸淡然的目光下,一時竟沒敢說話。
“橋兒——”鄭銘抬手指了指小歌手,“我們公司新簽的藝人,沒別的意思,人家早就仰慕你了,今天特意跟過來,就是想向你敬杯酒。”
又拍了拍路橋的肩:“給哥們點面子。”
小歌手顯然有點緊張,臉上掛著笑,手卻不夠穩,幾滴透明的酒液灑出來,在路橋灰色的襯衫上留下了幾滴水印。
路橋沒說話,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仰頭喝了下去。
小歌手抿了抿唇,像是有點委屈,又有點尷尬,但他什麽都沒說,也直接抬頭把酒喝了。
等人出了包廂,鄭銘才忍不住吐槽:“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人家端酒過來是什麽意思?人家是要把手裡的酒敬給你。”
“我不喝經別人手的酒水飲料。”路橋說,“你又不是不知道?”
“哥們兒都在這裡你怕什麽?「鄭銘問,」還怕有人奪走你的大齡處男之身?”
路橋懶得理他,轉而看向譚淞:“求婚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譚淞今年29歲,比路橋他們大個幾歲,也是幾個人中目前唯一一個穩定下來的。
他有一個相戀多年的女友,感情穩定,十分和諧。
如今譚淞在醫院的位置越來越穩,婚姻大事也開始提上了日程。
路橋一句話,就成功將焦點從自己身上轉到了譚淞那邊。
譚淞出差去國外醫院學習了一陣子,幾個人已經好久沒見,話題一個接著一個。
結束時,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鄭銘更是醉倒在了沙發裡,被三千的工作人員扶去了樓上的客房。
出門時,今晚話一直比較少的嚴鶴煬忽然叫了路橋一聲。
“路橋。”他十分少見地連名帶姓叫路橋的名字,“聽說辛免要回來了?”
“是。”路橋頓了片刻,點點頭。
“他以前很可憐,要依賴你們家生活,”嚴鶴煬說,“這次回來,你好好待他吧。”
路橋的眉毛挑了挑,還沒說話,譚淞已經打斷了嚴鶴煬:“阿煬,那是小橋自己的事情。”
嚴鶴煬把車鑰匙拿起來:“也是,是我多管閑事了。”
“別放心上啊,小橋。”他又說,“哥今晚喝的有點多。”
——
窗外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不斷,在又一個驚雷滾過後,蘇釉從書桌上抬起眼來。
桌面上鋪著他剛剛寫完的幾套練習題,
如果呂少言在的話,肯定會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因為蘇釉做的那幾套習題,全都是他們還未曾接觸過的內容。
蘇懷民去世後,所有人都以為蘇釉一定悲傷難抑,可無人知道,他已經在這短暫的無人打攪的日子裡,將高三的內容自學完畢。
窗外終於傳來車子的聲音,蘇釉從窗簾縫隙裡看出去,只看到昏黃的路燈下巨大的黑傘張開,如巨大的黑色食人花,以及打在傘面上的,朵朵水花。
那把傘正在向主樓移動,某些角度下能看到傘下那兩條修長的腿。
路橋回來了。
——
上樓的時候,路橋終於收到了朱宇校正後的合同。
他邊走邊看,走到三樓時,卻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窗邊站著一個人,消瘦,挺拔,燈光下一雙漆黑的眼睛幽深,那本該是十分漂亮的一雙眼睛,偏偏長得和洛頎太像了。
路橋厭惡地瞥開眼睛轉身就走,可少年卻一步上前來握他的手腕。
少年的手冰涼,握在路橋酒後溫度偏高的皮膚上,像一塊冷玉,讓他不自覺想到了某一年,自己生日時,母親送給他的那塊價值連城的翡翠佛牌。
第4章 臉皮挺厚
電光下,少年隻穿了條短褲,兩條長腿幾乎與隨意收進腰中的白T融為一體,白得發光。
因為離得近的原因,路橋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氣,被體溫烘得乾淨柔和。
和他剛剛回來的場所,以及剛剛接觸過的人都完全不同,讓他不自覺想起了母親還在的那些歲月。
已被夜雨壓下的酒意驀地蒸騰起來,路橋好半天沒有動。
“哥。”少年的聲音伴著雷聲響起,清朗好聽,像是有一點猶豫與緊張,與此同時,圈在他腕上的手指也默默收緊。
“別隨隨便便亂認哥。”路橋垂眸看向握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語氣冷淡,“有話說話,深更半夜,動手動腳是幾個意思?”
仿佛被雷打了一般,少年細白的手指驀地放開了。
路橋看他將手往背後藏了藏,隨後慢慢垂在了身側,每一個動作都透著青澀與不知所措。
“對不起。”蘇釉咬了咬嘴唇,又說:“哥……”
路橋:……
他像看一截朽木般看了蘇釉一眼,隨即慢悠悠地將身體靠在了身後的樓梯扶手上,懶得再繼續糾正他的稱呼。
事實上,他一向懶得將自己的精力浪費在任何無關人士身上。
“我正要下樓喝杯水。”少年人走近了些說。
“你喝你的,拉我幹什麽?”路橋淡聲說。
“因為我也有些話想對你講。”蘇釉說,“今天餐桌上路叔叔說的那些話,你別不高興,我發誓,我絕不會沾染路家任何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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