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洛頎沒再重複,她偏開臉去,也不管小張的傘能不能遮到自己,大步流星地向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太太,”車子駛出路家大門,小張小心翼翼地問道,“今天還是去孫太太家裡打牌嗎?”
“嗯?”洛頎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片刻後才像是聽懂了小張的問話,她細長的眉微微蹙起,“去龍潭。”
龍潭是譚淞家的醫院,醫療水平在龍城首屈一指。
“太太是哪裡不舒服嗎?”小張有些吃驚,又說,“要不要跟先生說,或者先讓孫醫生過來為您看看?”
孫醫生是路家的家庭醫生,小張這樣說其實沒有什麽問題,可洛頎卻冷冰冰看他一眼,像是十分厭惡他自作主張。
小張張了張嘴,像是想為自己解釋一兩句,可在洛頎冰冷的目光下,最終還是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車廂裡安靜下來,洛頎想到小張剛剛提及的孫太太,心裡不由地又是一陣煩悶。
這些經常一起打牌的富家太太們知道她把和前夫的孩子接到路家後,已經不止一次想要看看了。
前兩天打牌,孫太太提及鄭銘的母親鄭家太太過一陣子過壽,牌桌上幾位太太都一致要求她到時一定要帶著蘇釉過來。
大家都對她嘴裡心肝寶貝一樣的男生好奇得不得了。
洛頎想一想都覺得反胃。
什麽心肝寶貝兒?
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被那個小畜生逼迫至毫無辦法下,才不得不順水推舟扮出一副慈母形象來。
畢竟,不管以前在外面怎麽玩兒,但在家裡,路濰州其實還是更喜歡賢妻良母型的女人。
也是借著路濰州的這種心態,她才堪堪把一步險棋走成了現在的局面。
只是,這賢妻良母的戲份一旦演起來就須得日日夜夜地演下去。
她不僅要在路濰州面前演,在外人面前也一樣得兢兢業業地演下去。
這讓洛頎有一種無比巨大的憋屈感。
沒有人知道,這憋屈感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她心裡折磨著她。
為蘇釉選購衣服時,給他零花錢時,衝他慈愛地微笑時,甚至只是關心一句他的學習時……
每一次,她卑微地彎下腰身時,對上蘇釉微微翹起,略帶嘲諷的嘴角和眼眸時,她都恨得不得了,也憋屈得不得了。
洛頎坐在座位上長長地籲了口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心窩,她努力將蘇釉的事情揮開,卻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小張,”她問,“你知不知道辛免是誰?”
那晚路橋和路濰州發生爭執時,她在二樓偷偷聽了幾句,從中聽到了辛免的名字。
“辛免?”小張沉思片刻,隨後疑惑地搖了搖頭。
“太太,”他說,“這個名字我沒聽過,或者家裡其他人知道,我回頭打聽打聽?”
聽小張這樣說,洛頎難免有些失望,也是第一次,她有點後悔讓路濰州把之前的老人們全都換掉。
而小張,就是那時候她親自從外圍提上來的,雖然他對她可謂忠心耿耿,但對路家過去一些比較隱秘的事情,確實也知之甚少。
“低調著點。”洛頎說,“別讓別人知道你在打聽這些東西。”
“您放心。”小張認真說。
洛頎看他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您好,洛女士,”戴著老花鏡的婦科老主任在認真看完了電腦屏幕上一長串的檢查報告後,含笑對洛頎道,“您的身體機能各方面都維護的很好,想要再孕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我們已經努力了很久,”洛頎緊懸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她抬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小腹,疑惑道,“怎麽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放輕松,現在很多人不好要孩子,跟生活壓力大以及不良生活習慣都有關系,”老主任耐心地說,“您剛不是說過,您愛人和前妻也有過孩子嗎?按理說不會有問題。”
她頓了下又含笑道:“如果確實不放心,也可以讓您愛人到我們醫院來做個檢查或者調理調理身體。”
“謝謝您,王主任。”洛頎將紙質檢查報告收進包裡,出了診室。
只要能生就好,她長長地籲了口氣。
從路濰州第一次夜不歸宿起,洛頎心裡就已經警鍾長鳴了。
別人或者看路濰州翩翩君子,但洛頎卻是和路濰州相識於風月場上,對他的看法,當然也不相同。
以前桑晴在的時候,他可以為她夜不歸宿,那麽現在,他自然也可以為別人夜不歸宿。
說什麽工作忙,不過都是借口。
洛頎在江湖上飄了這麽多年,聽過的,見過的太多太多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過去脫掉的衣服一件件穿起來,絕不能再給自己留下任何安全隱患。
即便路濰州作為半個公眾人物,離婚的可能性極小,但她卻不能不防患於未然。
而能徹底鞏固她地位的,無疑是一個他和路濰州的孩子。
只是,路濰州現在十天裡倒是有好幾天不在家裡過夜,就算在家裡,對她的興趣也大不如前,以他們兩個人的年齡,想要快速懷孕,幾乎不太可能。
歸根結底,她對路濰州已經起了戒心。
這也是她為什麽避開路家的家庭醫生,到醫院來檢查的原因。
洛頎神不守舍,下電梯時不小心和一個小女孩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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