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橋深深地吸了口氣,被他拉著坐進了沙發裡。
他和路橋從小一起長大,而且又喜歡過他那麽多年,對他比別人都要了解。
看著路橋低頭點煙的姿勢,他驀地明白過來,反身過去將歌切了。
“譚淞還沒來嗎?”路橋將煙點了,深深地吸了一口,“鄭銘呢?”
“鄭銘他對象給他打電話,出去接了。”嚴鶴煬說,“也就孫淼那小子能管得住他了。”
他們正說著話,門忽然再次被推開了,譚淞順著自己被風吹亂了的頭髮走了進來。
“臥槽!”他說,“橋兒,你快過來看。”
路橋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一動都沒有動。
“臥槽!你不來肯定會後悔。”譚淞激動地說,倒是引得嚴鶴煬和辛免好奇了起來。
幾個人中,譚淞一向都是最為穩重成熟的一個,現在還沒進門,竟然一連吐出了兩個「臥槽」。
事出反常必有妖,辛免最先忍不住:“淞哥,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他想了想:“下雪了?”
眼看快要到春節,天氣越來越冷,龍城今年氣溫創了新低,是個不太好過的冷冬。
“下雪算個屁。”譚淞說。
“瘋了,瘋了。”嚴鶴煬忍不住了,“我替他來看。”
“你別看,你不配。”譚淞說著一屁股坐到了路橋身邊,路橋夾著煙,懶洋洋地偏頭看了他一眼。
“你看這是什麽?”譚淞立刻獻寶一般將自己的手機獻給了路橋。
路橋漫不經心地側眸看了一眼,隻一眼,他就不自覺坐直了身體,下頜線被拉出冷硬的線條來。
他將手機接過去,緊緊地握在掌心裡,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了上面。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照片中是一行五人,除了四位金發碧眼的老外外,還有一個瘦削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頭上戴著一頂米色的毛線帽,烏黑的發被抿在耳後,皮膚很白,眼睛裡閃著十分柔潤的光芒,往另一個方向看著。
那是蘇釉。
路橋一眼就認出了他。
別說隻過了九年,就算是十年,二十年,或者五十六十年,路橋也可以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一手收進寬大的米色羽絨服口袋中,一手拉著行李箱,正聽和他一起的一個老外說話。
“這是……”路橋的嗓音不自覺啞了,煙燒到了指尖都沒有察覺,就連呼吸都變得緊促了起來,“這張照片哪裡來的?”
譚淞將他手裡的煙抽掉,看他不自覺握拳,拇指指腹輕輕地去蹭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橋,你先別激動,”譚淞忍不住感歎,最終下了結論,“蘇釉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他在哪裡?”路橋問,眼睛裡泛起了紅絲,猶如餓久了的狼一般,讓人心驚,“這張照片究竟哪裡來的?”
“我們家不是和山城研究所一直有合作嗎?”譚淞說,“最近通過他們研究所,和S國一家大型醫院共同開發一項科研項目,S國那邊派來的科研團隊由五人組成,其中一個就是蘇釉。”
S國?醫院?
路橋恍惚了下,不覺想起三年前崔如意生產時,他在S國那家醫院裡看到的那道背影。
他握著手機的手不覺微微顫抖,像是極力壓下了什麽般啞聲道:“哪家醫院?”
譚淞報了個醫院名字。
路橋不自覺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滑動。
怪不得,怪不得三年前,即便他都要到機場了也要回去看看那個年輕人。
原來那個背影,真的就是蘇釉。
他與他,曾在三年前擦肩而過啊。
命運可真他媽會捉弄人。
路橋的唇角不自覺抿緊了,一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三年前,”他輕聲道,勾起一縷嘲諷的笑意來,“我在那家醫院見過他。”
“你去那家醫院幹什麽?”嚴鶴煬問。
“是崔姐生孩子的時候嗎?”辛免問。
路橋點了點頭。
“那你怎麽不叫住他?”譚淞也奇怪了。
“我只看到一個背影。”路橋還在看著那張照片,看不夠一般,“後來我回去問,有沒有一位姓蘇的醫生,但是醫院的護士告訴我並沒有。”
他說著蹭一下站起身來:“他現在在哪?”
“小橋。”譚淞也被他們這種陰差陽錯驚到了,他隨他起身,將手搭上他的肩頭,“你先不要急,科研項目短則幾年,長則幾十年,甚至於有的需要幾代人的傳承才能有結果,他一時半會兒肯定走不了,你現在這樣的情緒,就算見面也只會嚇到他。”
“對啊,哥,”辛免也說,“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見面吧。”
“明天他們休息一天。”譚松說,“後天研究所和我們院裡要為他們接風,到時候你也去吧。”
路橋眼睫低垂著,側臉有種刀削斧刻般的凌厲和隱忍,但很快,他就壓下了情緒,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不明白,醫院的護士那時候為什麽要騙他。
只是因為她一句話,他們就錯失了三年的時間。
三年,一千多天,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找他。
因為找不到他的絲毫蹤跡,他總是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進而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的近乎發瘋,心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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