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纖柔的手掌輕輕撫摸著臉頰,擦去臉上的淚痕。
“有兔爰爰,雉離於羅。我生之初,尚無為。”
“我生之後,逢此百罹……”
“媽媽希望你此生能夠逍遙自在,做天上月,雲邊鳥,卻沒想到吃了這麽多的苦,受了這麽多的委屈。”母親的聲音絲絲柔柔地傳入耳中,“現在看到你長大了,長得很好,媽媽很欣慰。”
“你該去追逐屬於自己的人生了。”
雲子安眼眶當中轉動著淚水,幾乎是涕泗橫流,“媽媽,我……”
“我有了愛人……有了朋友……我替你報仇了……我……”
他哽咽著給母親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在太陽的照射下鑽石星辰熠熠生輝,那大概是他人生裡唯一散發著光亮的東西,一直以來都替他指引著前行的路。
“爰爰,媽媽愛你。”
女人的手掌從他的懷抱當中抽離出去,雲子安幾乎是下意識追逐,“不要走……”
然而還不等他抓住女人的裙角,只聽嘩啦聲響起,女人的背影就化作了成千上百片的白玫瑰花瓣,隨風四散開來,如同蝴蝶展翅那樣飛遠。
“媽媽……”雲子安就如同被拋棄了的小獸那樣孤立無措,下意識抬腿狂奔,想要追逐上那群蝴蝶,“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然而這個時候,花架上的荊棘枝葉卻如同藤蔓一般席卷上來,纏繞住了他的四肢,恣意生長,不出片刻功夫就將他整個人包裹若繭蛹。
“媽媽……”眼前的光線被一寸寸纏繞遮蔽,雲子安惶恐害怕到聲音嘶啞,“救我……誰來救救我……”
荊棘源源不斷從黑暗當中生長出來,不斷拉拽著他,阻止著他向前,甚至連最後一絲氧氣都從肺腑當中被壓榨乾淨,火燒火燎的感覺蔓延開來,喉嚨深處仿佛被燒紅了的鐵絲網纏繞裹緊。
“救我……”雲子安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救救我……”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低沉呼喚就如同天外之聲一般,“爰爰。”
雲子安認出了這個聲音,眼淚當即就流淌出來,“戎驍……”
下一秒鍾,他被荊棘纏繞至指尖的那隻手,猛然被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掌死死攥住,鋼筋鐵骨一樣的力氣,堅定而有力地將他向外拖拽。
“爰爰,睜開眼,看看哥。”
“我掙不開……”在拉拽之中,荊棘纏繞地更加緊密,內髒被極致擠壓所帶來的耳朵痛苦讓雲子安忍不住叫痛,“我真的……”
“爰爰,相信哥。”
“難道連最後一眼都不願意看到哥麽?”
“爰爰……”
戎驍的聲音似乎變得遙遠,就仿佛真的要走一樣,甚至連手掌都要松開,雲子安下意識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聲音焦急,“戎驍——!”
但是這一聲呼喚並沒有阻止戎驍走遠,甚至連他的手掌都開始抽出,似乎要如同母親一樣化作蝴蝶飛走——
“你他媽的要是敢走,老子化成鬼,也要去把閻王爺勾引了,給你批個三千碗孟婆湯,敢剩下一滴,叫你吃不了兜著走!”雲子安幾乎是在咆哮著,“戎驍,你大爺的——!”
就在他因為荊棘纏繞掙扎著苦不脫身之時,隨風飛遠的蝴蝶竟然再度飛回,可原本潔白無暇的翅膀卻是一片血紅,等到飛近了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麽鮮血,而是因為蝴蝶的翅膀在熊熊燃燒!
他們就如同自殺一樣紛紛投向了荊棘花叢,橫生枝條霎時間被點燃,在火勢蔓延開來的時候,雲子安似乎聽到了母親的溫柔低語,“兒子,余生幸福。”
桎梏著的力道被烈火消耗殆盡,雲子安從荊棘形成的繭蛹當中掙脫而出,就如同奔赴新生一樣飛撲出去,攥住了那隻久候已久的厚實手掌,用盡全身上下的力氣呐喊著,“戎驍——!”
下一秒鍾,他如鳥歸林般投向了熟悉的懷抱。
“爰爰……”
潔白的病房當中,雲子安緩緩睜開了自己的雙眼,微弱呼吸讓氧氣面罩蒙上一層淡淡白霧,僅僅是這麽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足夠吃力,旁邊儀器上行將崩斷的生命線終於有了一絲穩定的征兆。
“安心睡吧。”戎驍用自己傷痕累累的雙手捧著他的手掌,俯下身來,在遍布著針頭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再也沒有委屈給你受了。”
雲子安這一昏迷就是斷斷續續將近半年的時間,甚至連對時間的感受能力都有所下降,只是依稀感覺空氣冷了又熱,熱了又冷。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放射性輻射真不是鬧著玩的,這半年來數不清的損傷細胞在他的體內複製增生,隨時隨刻都有可能異變成癌症,微乎其微的身體修複能力全部都用在了體內那場艱苦卓絕的戰役上,以至於大腦一直都深陷在沉睡當中。
不過倒是可以聽到一點外界的聲音。
聽的最多的就是戎驍在床邊的低語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交代了一下。
傅梁駿原本是帶著雄心壯志出海的,數以萬噸的釷原料不亞於扛著核彈出門,意圖將釷運用到醫療行業,奢侈品領域,以及航海航空,只要輪渡一到阿姆斯特丹,這些劇毒礦物就會無聲無息消失在這片繁華的深水港灣。
“他們的行徑之所以難以察覺,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用現代交流方式進行信息傳遞,完全無法從中截斷,赫伯特音樂團實際上就是個信息中轉站,每到一個國家和地區,就會通過舞台演出來給特定的人員傳遞消息以及任務,順便擴展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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