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運輸,洗錢,周轉……罪惡之手從上蔓延之下,整個犯罪集團實行的是羊圈式的管理機制,你父親雲翔宇只是其中的一環而已,就如同吃草產奶的綿羊一樣,被牧羊犬們監管著,終身都不得自由。”
“檢察官與警方搜查了整棟別墅,最終在牆壁內一道暗格內發現了一個保險箱,其中保存著的是一個連接著蓄電電池的老式按鍵手機。”
“手機的屏幕照片是你母親懷孕時與他的合照,草稿箱裡有一條沒有發出去的編輯短信,收件人是你的名字,在開車出去之前,雲翔宇拿著這個手機想要給你發送短信。”
“短信的內容是——‘兒子,我們談談吧。’”
“也許,在那一刻,他心中也曾存在過對你們母子的悔意,未曾徹底泯滅的良知也曾指引著他想要從頭再來。”
“不過那都是已經是塵埃落定的過去式了。”
戎驍靜坐在病床旁,用溫熱的手帕仔細擦拭著雲子安的臉頰,長期臥床,加上只能靠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征,他現在已經瘦削地看不出人形了。
“忘了跟你說。”做完了每日的清潔,戎驍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媽媽的靈堂昨天燒起來了,起因是清掃的保潔找自己的侄子來頂班,想要去接寶貝孫子,這侄子毛手毛腳不懂事,將供奉的火燭碰到了,點燃了靈幡,他抓起旁邊的銅盆一潑,沒想到裡面都是香油,火勢徹底收拾不住了。”
大抵是這半年來,從沒得到過任何好消息,以至於連丈母娘的靈堂被燒,都無法讓戎驍有什麽大的表情起伏,只是將這件事轉達給病床上的雲子安,“牌位和遺照沒有保住,我又托人重新做了一個,照片也讓舅舅挑選了一張重新裝裱,只是再在哪裡選址這件事,沒有和舅舅達成統一,舅舅想要讓你母親的骨灰遷回故土,但是我覺得這件事得等你醒了之後再做決定。”
“我有預兆。”頓了頓,戎驍垂下了眼眉,“蓉姨或許是來告訴我,你要醒了。”
“如果和媽媽敘完了舊……”戎驍勉強讓嘴角撐起一絲笑容,輕輕撫摸著雲子安的臉頰,“回來陪陪我,行麽?”
然而病房內寂靜的簡直落針可聞,除了儀器的運轉聲,和藥液的滴答聲,其余根本什麽都聽不到。
“好吧。”長達七八分鍾的沉寂過後,戎驍歎息了一口,已經不是第一天失望了,他早應該接受,“我明天再來看你。”
然而就在他站起轉身的那一瞬間,驀然感覺自己的小手指被人勾住,那力道微乎其微,卻結結實實地傳遞到了他的大腦神經中樞。
只見病床上的雲子安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蒼白無血的嘴唇帶著微微笑意,“我媽媽說……你很好……”
“……讓我回來表揚你。”
大概是沉睡的半年積攢起來的生命力伴隨著春天一起泛濫,再加上戎驍真金白銀地砸下去,研究團隊終於是研製出來一種靶向特效藥,能夠遏製受損細胞的分裂複製。
又是半年的訓練康復,雲子安勉強能離開輪椅,靠著自己的雙腿行走一會。
三月十四號,白色情人節這一天,在娛樂圈整整消失了一年的雲子安,忽然登錄微博,上傳了一首個人製作,譜曲,作詞的歌曲。
唱片封面是一雙戴著鐐銬的手,以及蒙著紅色絲綢,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
是戎驍的臉。
雲子安發表微博:“我的雄獅,我終於捕獲你了。”
而就在全網粉絲都因此沸騰的時候,歡呼著盛大謝幕後,娛樂圈的天花板神顏終於回歸的時候。
世界的盡頭比奇角,正悄然舉辦一場婚禮,亦或是葬禮。
英格蘭東薩賽克斯的小鎮第一次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來賓,在雪白無暇的玫瑰花牆之下,戎驍和雲子安身穿西裝,而雲子安手中的拿著的赫然是一束乾枯枝葉。
沒有交換戒指的環節,只因為二位主人翁的無名指上早有戒光在熠熠生輝,在神父的主持之下,他們共同轉身,由雲子安親手,將母親的骨灰灑向了茫茫大海。
鷗鳥在視線之中飛遠,茫茫彼岸的盡頭,或許便是生命所歸之處。
戎驍微微低下頭,溫柔注視著雲子安的雙眼,不由得柔聲詢問,“你現在在想什麽?”
“我現在想……”雲子安目送著海洋的潮起潮落,輕輕笑出聲來,“從此以後,人間的風雪,將不再吹向我。”
天地之間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在世界的盡頭擁抱。
後記
從2019年開始始終無法擺脫病痛的折磨,幸好有文字陪伴左右,但也要感謝痛苦,給予我一線靈機,這大概也是痛苦的意義所在。在此衷心希望我的每一位讀者可以永遠不失幸福,感謝你們陪我一路走來。
老六的創作過程實在是太過於痛苦,起因於自己的劇情架構能力不到家,想表達的東西一時之間實在是太多,但卻沒有足夠的筆力支撐起我頭腦中的世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未免太淺,太雜。
四個月的時間,簡直是生生熬過來的,每每打開文檔,都因功底不足而產生愧疚,心中也時常升起放棄的念頭,但所幸還是堅持到底。
感謝我的家人,義無反顧地帶我治療,支持我休學,並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投身自己的熱愛。
感謝作者丁了個丁,承接了我的脆弱與眼淚,在數不清的深夜裡,用她的強大內心,向下包容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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