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房門開啟,一條光帶從門外滲透延伸進來,打在了蒙文的面孔,照亮了他黑沉的眼眸。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小孩的嘴角忽然浮起了古怪的笑容,下一秒鍾他將手中的外賣以掩耳不及的速度丟入了屋內,從外賣盒中滾落出來的是已經啟動了計時器的液體炸藥,就仿佛是死亡倒計時一樣響著“滴滴”的聲音。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蒙文的瞳孔驟然一縮,下一秒鍾多年行走於危險練就的本能,讓他根本都不需要思考,下意識反身抱住了顏斯將他保護在身下,全靠慣性向後撲去。
就在同一時刻,炸藥上的計時器歸零,發出了尖銳的嗡鳴聲!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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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窗玻璃應聲炸碎,無數尖銳的碎片就仿佛是天女散花一樣從四面八方飛來,炸藥掀起的高溫氣浪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掃平了一切——
竟然敢在人口密度這樣高的市中心用炸藥!
熊熊火焰衝天燃燒、貪婪的火舌將眼前的一切都席卷了進去,樓宇瞬間變得岌岌可危,就仿佛只差一線就會傾倒坍塌。
就在這個時候,一隊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手持槍械衝進了這個狹小逼仄的房間,領頭人顯然是訓練有素,掃視一眼屋內狼藉燃燒的景象,視線最終凝固在了玻璃完全破碎了的窗楞,在窗台上殘留著一個濕淋淋的血手印,靜默了幾秒鍾後,他按住了耳孔當中的藍牙耳機,“Sorry father,他們逃跑了。”
“沒有關系。”耳機中的聲音顯得冰冷而又沉靜,“這裡是市中心,爆炸聲會引來大量的警察和消防,不到半小時他們就會被全城通緝。”
說到這裡,聲音竟然透出了一絲愉悅,“我很欣賞一句古語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們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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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斯的肩膀上扛著蒙文大半身體的重量,背靠著冰冷濕滑的牆壁,就如同驚弓之鳥一樣聽著小巷外接連成片的警笛聲,就好像徹徹底底陷入了天羅地網當中,窮途末路的危機感深深刺激的他的大腦,心臟就仿佛是開了馬達一樣瘋狂跳動。
在方才的爆炸中,蒙文用自己的脊背承受了幾乎是全部的衝擊,肋骨至少斷了七八根,每一寸的皮肉都焦糊高度灼傷,現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喉頭每顫抖一下,都會湧出大量的鮮血,“你……”
“……你走吧。”
顏斯的心臟狠狠咯噔了一聲。
“走吧……”蒙文現在說話都勉強,“把我……丟在這裡就可以了……”
“蒙文你……”淚水淹沒了眼眶,顏斯死死咬著自己的牙關,“你給我閉嘴……”
“他們就是來殺我的……”因為血塊堵住了器官,蒙文劇烈嗆咳了兩聲,連呼吸都細若遊絲,“他們知道我還活著……”
顏斯根本無法理解,竟然會花費這樣大的力氣不惜在市中心製造出一場爆炸案,“到底為什麽……”
蒙文用含著血腥的嗓子在顏斯的耳畔沙啞說道,每一個字都足以斬釘截鐵——
“CYO的高層有內鬼……”
“肝膽,忠誠,信念,和平……”蒙文又一次念起了曾經不知道宣誓過多少次的信條,可是這個時候心中只剩下了秋風掃落葉的悲涼,無奈苦笑出聲,“我們曾以為自己是掃平荊棘的屠龍刀,卻不知道……”
“竟然是不得超生只能與虎謀皮的倀鬼……”
“所以放棄我吧,外面都是巡邏特警……”蒙文依靠著顏斯的肩膀,深深閉上了眼眸,心甘情願讓自己的生命戛然在這個瞬間,“能最後看你一眼……”
“我沒有遺願了……”
顏斯現在的心情用複雜都無法形容清楚,他一開始隻覺得蒙文沉默的樣子實在是耐人尋味,讓他忍不住想要看到這個男人更多側面,可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向來無往而不利的他,竟然也被逼到無計可施。
如果不是他讓梁燁用非法技術入侵……蒙文的身份根本不會暴露……
他就還是已死的亡靈,還可以冷眼看著塵世,每天打卡上班給任性妄為的老板擦屁股,深夜偶爾去小酒館放松一下,再或者嘗一嘗情愛的滋味。
一想到一切的起因竟然是自己……
顏斯的肺腑就仿佛是冰錐穿透了一樣,血裡呼啦什麽都往外湧流,只剩下了一張空蕩蕩的皮囊。
“不可能。”顏斯一口咬緊了自己的牙關,強行將蒙文的身體向上抬了抬,要他現在放手死都不可能,“他媽的老子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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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全城通緝不是鬧著玩的,何況就算從警方的天羅地網中逃脫,還有看不見的獵狗藏身暗處,時刻都在尋找機會一口咬上喉管。
到底該怎麽辦……究竟哪裡才是安全的地方……
顏斯的大腦瘋狂轉動,幾乎是把自己逼到了瘋魔的地步,終於當他的視線移動到遠處高聳入雲的古萬雙子大廈的時候,思路豁然貫通!
整個市中心的大街小巷都停滿了閃亮著警燈的出勤車,五六輛消防儲水車正對著失火的旅館進行降溫撲滅,所有出入街道都被封鎖,無關人等全部禁止入內,更有數不清的民警正在對著事發時候的路人檢查身份證件。
就在無人看見的角落,一輛運送泔水的垃圾車悄悄駛離了現場,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垃圾車的行蹤,因為正有一只看不見的手,神乎其技地抹去所有的監控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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