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笑打了下雨刮,擋風玻璃上的雨水被刷開了,卻刷不開籠罩在這村野鄉間的青霧。應笑指著斜前方三米開外的一間土牆小院,問小豫:“你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東面啊,汽車站出來之後從那裡走過來的,我看你的車停在……”
應笑打斷了他:“你看到有人從那個院子裡出來沒有?”
小豫搖了搖頭,跟著應笑望住那土牆院落。他也就只能看到那院子那麽遠了,再遠一些的地方一片青一片藍的,全是霧。那小院邊上緊鄰著的一戶農家沒起院牆,大屋敞開著門,一個老人正坐在門口的寬屋簷下抽旱煙。這村落裡除了他,再見不到第二個人影了。小豫說:“應總……你在這搞監視呢?”
應笑還緊盯著那院子,問小豫:“你來這裡上班?”
他的聲音平靜,似乎對小豫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小豫倒有些意外了,因此多看了應笑幾眼,說:“汪總說你們來這裡種地。”他看著應笑比望遠鏡的動作,“也沒說是來搞竊聽風雲的啊,應總,你這顯微鏡能看多遠啊?”
應笑仍舊一張撲克臉,往外抬了下下巴,說:“說曹操,曹操就到,汪總的車。”
小豫一看,一輛黑色悍馬迎面朝他們駛來,車速漸緩,到了應笑的車邊,悍馬停下了,因著雨霧和車窗玻璃紙的影響,盡管兩車離得十分近,可也看不清那悍馬車上的情況。不一會兒,應笑的手機響了。汪琪來電。應笑拿起手機說電話,汪琪問他:“應總,你怎麽在這兒啊,你發我的農場的定位不是還要開十公裡嗎?”
應笑說:“你把車停我後面,過來我這裡。”
汪琪問道:“那個豫師傅是不是在你車上啊?我看副駕駛座上好像有個人啊。”
應笑瞥了眼小豫,應了聲,毫不避諱地質問汪琪:“我們這還是待開發,保密項目,地址你給他的?”
小豫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瞅著窗外的村落,看看這個,瞧瞧那個,興致勃勃。
汪琪道:“哎!那太好了!應總,你穩住他啊,我來之前不發了條朋友圈問誰會種地嘛,他就在微信上問我我們在哪裡種地,我就想,難不成他感興趣?我就把地址發他了啊,應總,他來問,就說明他有興趣,他這個人,全憑興趣做事,這萬一他要是覺得這地方不錯,願意幫著我們開餐館,那我們不就賺到了!”
應笑捏著眉心:“他一陣陣的……指望他還是算了吧,反正你先過來吧。”
小豫還在東張西望,真當他的話是耳邊風似的。應笑掛了電話,繼續盯著前頭的院子,沒再和小豫說話。小豫也安靜了,時不時把棒棒糖拿出來看一看。那糖果已經被他吃得很小了。
沒多久,汪琪就上了他們的車,她坐去了後排,一上來就先拍著小豫的椅子激動不已:“豫師傅,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啊?你以前種過地?哦!我知道了!你們開高級餐館的都有個後院或者天台什麽的,自己種香料!什麽迷迭香啊,薄荷啊,大蒜啊,辣椒啊,是不是?”
應笑跟著問了聲:“你會種地?”
小豫道:“農場是在這附近嗎?你們不去農場啊?”
汪琪跟著問:“對啊,應總,我們停在這兒乾嗎啊?”
應笑轉身,抓起放在後座的一疊文件資料塞給汪琪,道:“本市農業龍頭企業劃分標準,農業龍頭企業援助補貼章程,農業企業納稅減免新辦法,高標準農田建設手冊,還有附近的酸辣粉廠,養豬廠的資料,村委會近五年的個人家庭農場產業報告,百分之八十的家庭農場都是和供銷社和廠家合作,直接提供他們一些食品加工的基礎原料,種谷物的基本是給養豬廠做飼料的,土豆種的多,提供給酸辣粉廠,也有幾間經營農家樂餐飲項目的……”
汪琪拿著這些資料,忍不住問道:“應總這些資料……以後慢慢研究吧,我們不是應該先去看看農場的嗎?”
應笑往外一指:“農場大門鎖上了,鑰匙說是在村委書記這裡,書記說是去走親戚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村委會的人給了我一個電話,怎麽也打不通,喏,那裡就是那個書記家。”
小豫道:“你們的產權合同有糾紛?”
汪琪篤定地說:“不可能啊,法務那邊一套流程早就走完了,三少爺也說了啊,農場裡有工人,有莊稼,有果樹,都是現成的,我們主要是來抓產量,抓產品質量的,不是嗎?”
應笑看了眼小豫,道:“既然豫師傅對我們這個項目這麽感興趣,也不瞞著你,”他的聲音往下沉了沉,“那家農場半年前被查封了,以前申請注冊的是家庭農場,說是說種蘋果,掛羊頭賣狗肉,一家人在裡頭種罌粟,被警察發現了之後,土地所有權轉到了村委會名下,我們手裡的合同呢是和農場主的一個外甥簽的,當時的文件……就我昨天聽到的意思,那些文件應該都是偽造的。法務那裡的建議是找到那個外甥提告,如果我們非得要在那塊地上開發,就先和村委會租地來用。”
汪琪目瞪口呆,從“查封”和“罌粟”那部分開始就覺得天旋地轉,加上應笑的聲音又那麽穩,那麽沉,仿佛催眠,她隻想一頭載倒,不問世事,可偏應笑拍了下她,道:“說是說沒後門,我昨晚也繞了一圈了,確實沒後門,不過以防萬一,你去屋子那一邊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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