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人能懂。
除了駱凡。
再熱鬧的宴席都有結束之時,觥籌交錯不過人生幻影,孤單寂寥方為真實,白謙易又一次明白了。
*
“白老師是不是有些難受?”晚飯時,薛贏雙注意到白謙易的話少了許多,“家裡確實冷清了不少。”
白謙易先是搖頭,再是點頭,坦白道:“不喜歡這種落差感。”
刑雲倒是氣定神閑,喝了一口湯,悠悠道:“有空就多找他來家裡玩,反正就像以前說的,這裡是你家,你要把他當那啥……‘弟弟’,那這也是他家。”
“謝了。”白謙易笑笑,拿著杓子攪了攪碗裡的湯,卻沒喝一口。來吧,長痛不如短痛,趁著現在難受,一口氣難受完。
白謙易道:“以後我來的時候,會找他一起。”
刑雲敏銳察覺,抬眼問:“什麽意思?”
“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白謙易下定決心,“過兩天我會搬走。”
“不要吧!”薛贏雙登時慘叫,“你要搬去哪?”
“我有家啊。”白謙易無奈地笑笑,“雙雙,我是有家的人,只是當初你們怕我孤單,才好心收留我。”
隨即他又打起精神,露出標準的優雅微笑:“只是今天早上冥想的時候,整個宇宙都在告訴我,該回家啦。”
白謙易說好了要回家,另外兩人也攔不住。畢竟白謙易確實是有家的人,而且家也離得不遠,兩人總不能老是將他扣在這。
然而到了晚上,白謙易的房門被敲響,是薛贏雙來了。
薛贏雙抱著枕頭:“今晚想和少奶奶一起睡。”
白謙易拍拍床邊的空位:“上來。”
兩人蓋著一條被子擠在一起,就像同一窩裡相依為命,互相取暖的小獸。
“你來這刑雲沒意見?”
“我們兩個偶爾也會分開睡,人總不能老黏在一起……”薛贏雙說到這,自嘲地笑了笑,“話是這麽說,結果我和狗子也怕孤單,你一走,家裡肯定要更安靜了。”
“你們還有彼此呢。”白謙易伸手拍拍薛贏雙,“他會永遠陪著你。”
白謙易說完歎了口氣,自我催眠似地道:“房子總得有人回去住,我爸媽說台風天時家裡有點漏水,我也得找人去修一修。”
薛贏雙立刻道:“我去幫你修啊!”
白謙易哀嚎:“別再動搖我的意志力了,你們越照顧我,我只會越軟弱……”
薛贏雙忙抱著他一通亂揉:“好好好,不修不修!可你要常回來,不然記得到學校看我!”
白謙易簡直要哭了:“一定。”
*
搬家的日子決定好了,白謙易刻意將日子選在刑雲和薛贏雙最忙碌的那一天,為的就是不要兩人幫忙,以免分別時他又要難受。
他怕自己一說“再見”就要哭,搬家日還刻意起了個晚,一直到兩人都出門後才離開房間。
他必須維持形象,就算是離別,也要最優雅地走。
結果他一到廚房,看到薛贏雙給他備好一桌早餐,還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獨自在廚房裡哭得流鼻涕。
此時手機響,白謙易連忙吸吸鼻涕,強作鎮定地接起電話:“怎麽了?”
“哥哥,我在樓下。”
“什麽?”
“來幫哥哥搬家。”
“不要命了?”白謙易道,“剛動完手術的人搬什麽搬!回去!”
“哦……”駱凡委屈巴巴,又小聲道,“上去一下也不行嗎?”
“不行。”
“好吧,那我找個地方坐,樓下太陽好曬,我有點暈。哥哥,我走了。”
“……上來。”
餐桌前,白謙易邊吃早飯邊瞪駱凡,駱凡乖乖道:“待會我幫哥哥洗碗。”
白謙易冷冷一瞥:“你給我坐著。”
前兩天他和駱凡隨口一提搬家的事,沒想到駱凡一直惦記在心上,竟然就這麽跑來幫忙。白謙易雖是氣他剛恢復好就想勞動,但心底卻又有點高興他來了。
說到底,有一個人陪著總是開心的。
最後還是由駱凡把碗洗了,白謙易收拾行李去了。
回國時他大部分的行李都運回家了,留在刑雲這裡的東西並不多。他原以為自己一個箱子便能收拾完,實際一看,卻發現萬萬不是這麽一回事。
東西怎麽這麽多啊!!!
衣服!!!鞋子!!!雜物!!!
還有這麽多的書!!!
白謙易頓時沒精力傷感,隻覺得頭大,風風火火地開始收拾。
他不許駱凡搬重物,駱凡便自發在旁清潔,將他用過的桌子、櫃子一一擦過,偶爾幫他按個電梯、搬點小件。
兩人合作無間,鄰近中午,最後一箱行李已被白謙易放上車。
白謙易又一次上樓,此時次臥已恢復他初搬來時的樣子,空蕩冷清,仿佛他從未來過,也從未停留。
一想到這段美好的朋友同住時光真的就此結束,他短暫消退幾小時的傷感之情再一次湧出,要不是駱凡在一旁,他可能會坐下來哭一會。
“走得太匆忙,也忘了準備點什麽。”白謙易歎了口氣。
“哥哥,這個!”駱凡變魔法似的從包裡掏出一盒巧克力還有一束花,“是要給你的喬遷禮,你看用不用得上。”
“花……就是花,糖是怕你搬家肚子餓。”駱凡笨拙地解釋,“哥哥你看留哪一件下來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