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謙易:“我弟就是這麽行動派,本來還沒拆線他就想動工了,我攔著他才勉強多歇兩天,簡直是閑不下來。”
白謙易話說得嫌棄,但語氣裡滿是自豪。
過去駱凡穿衣服不講究,那麽高的個子,硬是能穿出五五分的效果。然而今天他系著一條圍裙,身上穿著刑雲給的家居服,那家居服版型好,又合身,白謙易總算發現駱凡的身材比例極佳,從背後看去,那雙腿簡直驚人地長。
尤其他的動作太過乾淨俐落,明明只是抹牆,卻抹出了幾分瀟灑來。
那是我弟,大家看清楚了!白謙易得意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薛贏雙:“待會要刮膩子嗎?”
駱凡答道:“等水泥幹了才能刮膩子,刮膩子前也還得再打磨牆面。不過這些洞都不大,天氣也好,應該這兩天就能乾,注意通風就好。”
薛贏雙讚許道:“果然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白謙易也好奇:“你們工地也乾這個活?我還以為你在工地負責搬磚。”
駱凡回道:“大學前的暑假做過裝修工作,現在那公司缺人手時,也偶爾會去打下手。”
“要是我當初也和你一樣就好了,那時我想到掙錢隻想到進廠當廠弟,乾幾百年工資也就那回事。”薛贏雙歎道,“你不一樣,你做的是技術活,學會了就是一門手藝,大家搶著要。果然學霸就是聰明,懂得怎麽選擇。”
薛贏雙高一時因父母欠債而不得已退學,連高中學歷都沒有,最後只能一邊在工廠工作,一邊參加自考,非常刻苦。
先前駱凡聽白謙易約略提過此事,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朝薛贏雙道:“每個人的境遇不同,當下能選擇的路也不同,有時候不是不會選擇,而是沒得選擇,你當時肯定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
薛贏雙一征,繼而感謝地朝他笑了笑。
刑雲也沒想到駱凡會這麽說,聽完敵意又瞬間減了一百點。他問駱凡:“你說你裝修在哪家公司學的?”
駱凡報上公司名,刑雲又問駱凡暑假時的實習公司,聽完微一挑眉,若有所思地“哦”了聲。
駱凡手腳利落,沒一會角落的牆已被他補得平平整整,可以收工了。
薛贏雙見狀,起身道:“那我先去做飯,大家等會吃飯。”
客廳裡的眾人作鳥獸散,薛贏雙往廚房去了,刑雲原本想幫忙駱凡收拾,但見白謙易早他一步上前去,便轉向廚房。
今天駱凡的表現尚可,刑雲對他的提防減去不少,好感也上升到-9899的歷史新高。
然而正當他要離開客廳之際,就聽角落兩人的對話傳來。
白謙易:“你放著,我來收。”
駱凡:“哥哥今天開車很累了,我來就好。”
刑雲:“???”
不就開車出去買點材料買點菜嗎?說得白謙易不眠不休開了八小時長途貨車似的。
駱凡又道:“哥哥,你能幫我解圍裙嗎?我手勾不到。”
刑雲震驚回頭。
手,勾不到身後的結?
他知道自己在講什麽嗎?
等等,白謙易那副心疼的表情又是怎麽回事?
刑雲的提防再次拉到滿點。
*
數日後,客廳角落的水泥幹了,膩子刮好了,就連漆也重新上過了。牆面平整如昔,看不出它曾遭受多少摧殘。
同樣隨著時間變化的,還有駱凡的傷。
當初開刀時白謙易堅持必須選擇價格較高的微創手術,因此駱凡的腹部沒有長長的切口,隻留下三個小孔。他又恢復得好,因此除了近肚臍的一處,其他兩處的痕跡已經平淡不少。
眼看傷養得差不多,又即將開學,駱凡雖不想與哥哥分離,但也不敢再打擾,搬回學校去了。
駱凡一走,屋子又安靜了下來。
明明只是少了一個話也不怎麽多的駱凡,明明身邊還有薛贏雙和刑雲的陪伴,但熱鬧過後的寂寥感令白謙易非常難受。
得的越多,他越不肯失去。
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刑雲和薛贏雙出門上班後,偌大的屋子裡又只剩白謙易一人。
窗外藍天白雲,陽光普照。
白謙易躺在窗台下的大片陰影裡,目光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看。
時間挪移,陽光悄悄爬上他的腳尖、踝,又佔據了他的腿。
好熱……好想有人替他翻個身,白謙易不適地蹙眉。
可惜屋子裡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任何人能幫他,而他更不願挪動,只能猶如一個自殺的吸血鬼般,痛苦地曬著太陽。
直到一道光在他眼前閃了一下,他才反射地別過頭,又乾脆坐了起來。
那道光在地上落下一抹彩虹似七彩的光,他再躺下,那道彩虹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挪了挪,最後決定讓彩虹停在他的心間。
這是放在窗台上的碎玻璃折射出的光。
那日他帶了碎玻璃回家,用的是駱凡用報紙給他折的紙袋子。前些日子駱凡在時,又用剩余的水泥給他做了一個小盆盛那些玻璃。
小盆似船形,盆淺,碎玻璃堆成了一個小小的尖。淺灰的水泥裝著一盆碎玻璃,沒陽光時質樸而黯淡,然而光線一照,尤其是放在陽光下時,流光四溢,那淺淺的灰色小盆成了載著鑽石的船,確實可愛,白謙易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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