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通電話打進,是司機。
周越恆接起電話,對方還未開口,他便道:“三樓四號包廂,過來!”
司機應了聲“好”,匆匆掛斷電話,緊接著周越恆打通了張霖的號碼,張霖接到電話時還想調侃一句,大晚上是不是家裡那位總是受傷的小青年又惹事了,結果等周越恆肅然交代過情況,張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他正好在醫院值班,一邊著手做準備,張霖一邊道:“你先讓他平躺著檢查一下呼吸情況,我馬上派車往你們那兒趕,你也快把人送來,走市區那條道。”
“嗯。”周越恆試圖按照張霖所說的調整祁放的身體,可對坐在輪椅上的周越恆來說,平常人輕松就能做到的事情於他而言卻變得更加艱難。
失去控制的身體格外沉重,周越恆幾度俯身都沒法擺弄祁放,幸好司機及時趕到,一起來的還有周越恆之前打過電話與司機成功匯合的王東。
在兩人的幫助下,祁放終於被帶起,只是他的手一直沒松開,握得很緊,周越恆幾度沒法掙開。
他們牽在一起根本沒法將祁放扶出去,王東都忍不住想上手了,周越恆突然道:“祁放,松開。”
王東聞言眨了眨眼,正想說掰手指都沒用,跟一個接近無意識的人說話還能起什麽效,合格的打工人已經在心裡思考把“連體人”扛出去的幾率有多大,他就聽見周越恆又說。
“祁放,”周越恆略提高聲量,語氣低沉,“再不松開就別想再見我了。”
這話一出,祁放好似真聽清了,他眉心微蹙,倏地,攥住周越恆的手真的松開了些許。
“……奇了。”王東一臉愕然。
待他一松開,手臂脫離垂下,周越恆吩咐道:“快。”
沒了阻礙,王東和司機要把一個成年人帶出去還是容易的。
周越恆跟在三人身後,垂眸看了眼被抓得泛紅的指節,視線又錯落下去,冷然注視著沒有知覺的雙腿,他遙遙看著被攙扶的祁放,眼中泛起細微的波瀾又被他極快地平複下去。
大廳有一行人正要出去,兩撥人撞上時,領頭的男人認出了周越恆,他正想上前攀談,看到情勢又頓步佇在原地。
待他們走出大門,有人問:“那是周越恆?”
“好像是。”
“那被扶著出去的是誰啊?”
有人猜測:“周越恆的小情人?”
幾人面面相覷,臉上露出興味的表情。
車疾馳趕往醫院,與張霖派出的救護車在半道遇上,把人轉交,司機追著車尾燈趕去。
周越恆一言不發,體內像是蘊藏著一場風暴,待他出聲時,卻又是鎮定且理智的。
“王東,去查查汪周方。”
“汪周方?”王東愣了下,道:“今晚的事兒是他乾的?”
周越恆冷著臉,沒應聲。
王東緊接著道:“行,我肯定扒得他底褲都不剩。”
“這兩天留意一下網上的動向,”周越恆說:“要是有人拍到什麽照片露出什麽消息……壓下去。”
“……是。”
“辛苦了。”周越恆垂首,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
兩輛車幾乎是同時到達醫院,因著提前打過招呼,車剛停穩,便有人等在門口接應了,祁放被第一時間送去治療,周越恆見到了張霖。
進了醫院,今晚也算消停,讓王東和司機先行離開去休息,周越恆獨自留下,大老板在一旁盯著治療,興許不是什麽好主意,周越恆進了休息室等待,不到二十分鍾,張霖來跟他報告情況。
他推開門,手上拿著幾分交疊的報告單。
他直入主題,道:“唬人的我就不說了,乾脆總結一下吧,他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藥物不耐受,而且還過量了,你送來的及時,人沒什麽危險。”
張霖推推眼鏡,又說:“但你要知道這種神經類的藥物副作用都挺強大的,得休養幾天,等他醒了我們再做幾項感知測驗……但應該不會有什麽,年輕人體質好,恢復起來也快,放心吧。”
“他醒了嗎?”
“現在?”張霖搖搖頭,道:“昏著呢,估摸得後半夜看能不能醒。”
“嗯。”
張霖把報告單對折,攏在手上,歎了口氣道:“他本命年?怎麽老倒霉。”
“自找的。”周越恆冷聲說。
一路無法言說的心緒在聽到張霖的確認結果後,周越恆提著的心安穩落地,另一種無可避免的情緒卻油然升起。
是憤怒。
少見周越恆如此外放的情緒,張霖愣了愣,明白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事,張霖轉移話題,道:“要不去病房看看?他一時半會也醒不來。”
周越恆沉默幾秒,淡淡應了聲。
張霖轉身,打算帶路,周越恆駕駛輪椅,突然道:“我的複健時間再加半天。”
“啊?”聞言,張霖訝異轉頭。
不知道一直維持基本複健任務的周越恆為何突然改變想法,但周越恆願意配合自然是更好的,加大任務量興許能讓他看到更顯著的變化,張霖思索兩秒,應:“行,後頭我來安排時間。”
帶著周越恆到了病房,張霖沒再多留,將空間留給兩人,他走時將門闔上,病房驟然安靜下去。
燈光下,祁放的臉被映照得慘白一片,哪怕昏迷,心裡也好像藏著事兒不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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