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皮一跳,忙捂住胸口,驚呼:“你有讀心術?”
男人無奈:“你的眼睛都亮了,現在是晚上,這裡這麽暗,你整個人都亮了。”
我問:“你是不是眼睛散光很嚴重?”
男人笑,我蹺起二郎腿,瞥了外面一眼,濕漉漉的街上駛過一輛黑乎乎的車,車前燈只有一盞亮著,那光也是濕漉漉的,像一隻充滿了淚水的眼睛。
我說:“還是說說那個實驗吧。”
“有一隻機器狗和一個機器人,當然我個人覺得狗不太像狗,人也不太像人,主要是他們都還只是金屬框架,狗站直了,人趴下的時候兩樣東西簡直一模一樣,我覺得他們是東西……是物品,反正為了區別開他們,他們一個腦袋上頂著一個‘狗’字,一個頂著一個‘人’字。“我比劃了下,大約是貼在額頭的位置上,我繼續說,“其實我去的時候,實驗已經進行到尾聲了,這個實驗持續了三個月了,每天機器狗和機器人一定會做一件事,人給狗一碗水,然後他們就在他們的房間裡——他們是有一個房間的,就像普通人的房間一樣,有床啊,有桌子啊,桌上還有書啊什麽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們就可以乾自己的事情了,機器人會看書,你知道麽,狗也會……狗也會看書。”我有點開玩笑的意思,男人的表情卻很認真,我的笑容便也消失了,我清了清喉嚨,說:“同時,在另外一個房間裡,他們有一條真的狗,一個真的人,一個男孩兒,他們在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裡,有床,有桌子,有書,有蠟筆,有玩具,一開始狗和人是不認識的,是完全陌生的,然後每天這個男孩兒會給那條狗一碗水。是這樣的,那條機器狗,你知道機器是能設定程序的吧,就是設定好它要幹什麽,它需要什麽之類的,他們給機器狗的設定完全模擬真的狗,需要水啊,需要食物啊,它是需要進食的,需要水,它會感到饑餓,它需要水和食物的時候,程序員就會感應到,然後用相應的指令讓它被滿足。所以其實它和真的狗真的沒什麽差別。
“他們發現,三個月過去了,真的狗和真的人之間建立起了一種很親密的關系,狗會粘著人,衝他搖尾巴,需要他的愛撫,但是機器狗,完全模擬真的狗的機器狗,和機器人,他也是完全模擬人的一個機器人,他們之間沒有這樣的互動。”
男人問:“問題出在哪裡?”
我問他:“你覺得這是問題嗎?”
男人稍微皺了下眉頭,我說:“因為機器狗不覺得自己是狗。”
我說:“s的二哥想弄清楚怎麽讓一條機器狗明白自己是真的狗。忠誠,服從,馴服,要怎麽書寫成程序。”
我說:”他說他的靈感來自一檔教人怎麽馴狗的節目,專業的訓狗師教孩子怎麽和狗發展出一種良好的關系,用的就是給水這一套。“
我一直覺得“良好的關系”這個詞聽上去很可笑,不由又說了遍:“良好的關系……”
男人說:“可能因為機器狗不需要真的喝水。”
“但是喝水也只是一個過程,大腦如果覺得這具身體喝到了水了,這個過程完全可以省略。”我說,“其實我也說了和你一樣的話,s的二哥就是這麽回答我的。”
男人說:“喝水不止是一個過程,它可能是一種轉移注意的方式,可能很多情緒,在喝水的時候沉澱。”
我聳了聳肩:“這是他們科學家要搞明白的事情了,我就想搞明白,狗能變成和人一樣,人能變成和狗一樣麽?”
變得忠誠,變得服從,變得願意被馴養。
男人笑著說:“如果有一天你的大腦也變得可以被設定的話,應該可以。”
我說:“你不覺得很矛盾嗎?人啊,就是那些科學家啊,就發明機器人,智能人,什麽ai,bi的,但是他們又害怕機器人有感情,但是如果你問他們,問隨便一個路人好了,如果給你一個改變的機會,從此以後,你會變得不知道痛苦是什麽,不知道悔恨是什麽,再也不後悔,再也不愧疚,再也不感到羞恥,你擁有所有的回憶,但是你不會因為這些回憶感到快樂,或者傷感,”我看著男人,“你願意要這個機會嗎?”
男人說:“我不願意。”
我哈哈笑:“你好不配合。”
我說:“我會願意的。我會願意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男人說:“看來s傷你很深。”
我說:“他沒有,要是他有就好了,要是他願意傷害我,”我抬了抬眉毛,“我是說身體上的……那就好了。”我又撐起了下巴,抽煙,喝酒,說:“你知道嗎,我一個朋友說過,她說s的手像鋼琴家。”
我頓了下,一些話趁機從我的喉嚨裡滾上來,滑出了我的嘴巴:“我讓他用那樣一雙手掐我的脖子。”
我喝了口酒,咽下酒,抱著胳膊抽煙。我不說話了。
s說,他不想這樣。他說,你起來。我坐在地上,點了根煙,我們互相看著。我說,我想你親我。他說,我會弄疼你。我說,我不在乎,我挪到他邊上,盼望著。他說,我在乎。我親他,舔他,舔他的下面,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拿他的手抽了自己一巴掌,s甩開我,真的抽了我一巴掌,我笑出來,跪回去,我看到他拿起地上的皮帶,我等著,心裡做好了準備,我會痛,會疼,會和我以前經歷過的所有腥愛都不一樣,我甚至不會享受。s卻遲遲沒有動手,我開始後怕,他讓我等得太久了,我的雄心壯志在等待中被一點一點消磨了。我甚至覺得光著身子好冷,我打了個哆嗦,我忙說,我做好準備了!s坐到了地上,他摸出煙盒,倒出兩根煙,他點上煙,用那根煙點上另外一根。他把後來點上的那根煙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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