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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眨眨眼_ranana【完結】》第9頁
  當然這只是我的夢,秀秀沒帶我去過她家,反而是我出院後,她隔三岔五就來我們宿舍報到——她執意送我出院,執意送我回家,說是就算我出院了,她也要落實好一對一扶助政策,她要寫報告給她的上級的,她必須每周進行三次家訪,直到我痊愈。通常她都是白天來,每一次來,她都要在宿舍裡留下一些她的東西,什麽睡衣睡褲啦,洗面奶護發素啦,面霜化妝水啦,一開始小寶的反對聲音最響,他控訴自己的隱私全無,加上他還有輕微的潔癖,秀秀總是趿著拖鞋,嘴裡不是咬著香煙就是在吃薯片,手裡一定拿著瓶啤酒走來走去。小寶總是要跟在她屁股後面撿香煙屁股,撿薯片碎片,收拾這個收拾那個。

  後來秀秀讓小寶用她的面霜,用她的洗面奶,用她的香水,戴她的戒指,她趿著小寶的藍白拖,蓋他的被子,吃他的果凍和魷魚絲,他們對著電影台播的《大內密探零零發》看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小寶說:“阿發好慘,他越笑我就越想哭。”秀秀說:“這是喜劇版的《婚姻生活》,民政局應該每天循環播放。”

  後來她帶了《婚姻生活》的影碟過來播,電影開始不到五分鍾,小寶呼呼大睡,電影開始了十分鍾,秀秀也睡著了,我也想睡,但是睡不著,他們一人靠著我一邊,呼嚕聲此起彼伏,我不好動,我試著投入地看電影,可男女主角講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看字幕翻譯也看的雲裡霧裡,時時走神,一走神就更難投入。我就坐著,等電影演完,等他們醒過來。

  小寶比我小五歲,秀秀比我小兩歲,他們像我的弟弟、妹妹。

  秀秀知道我們宿舍裡四個人在一個地方上班,有一次聚餐,她問我們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說:“手藝人。”

  小寶說:“憑本事吃飯。”

  S說: “你們吃吧,我還有事。”

  盒盒說:“那給你留點在冰箱啊。“

  秀秀用我們的小廚房做十三香小龍蝦,香飄十裡,我們一起喝啤酒,吃小龍蝦,啃鴨脖子,剝花生,吃得滿手都是香料味。

  秀秀說:“哦,那你們也是藝術家啊。”

  小寶說:“對啊對啊,我們都是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人。”

  我們都笑,天知道小寶從哪裡學來的這個頭銜。他看電視只看電影,電視劇,新聞讓他頭痛,他不看報紙,不看書,只在休息室裡翻時裝雜志,在廁所裡翻《知音》。他說他能從別人的人生故事裡學到好多東西。

  秀秀問:“那我能去你們的工作室參觀參觀嗎?”

  我說:“人和人之間交往,保持點神秘感還是很重要的。“

  秀秀掐我的胳膊,故作生氣:“人和人之間交往,坦誠相見也很重要。”

  小寶聞言,怪叫了聲,雙手橫在胸前,眼珠瞪得老大:“秀秀!你想對我們做什麽!”

  盒盒做一樣的動作,學小寶的聲音,一板一眼地說:”女人強奸男人也是犯法的!”

  秀秀拿花生米扔他們,磨磨牙齒,撇撇嘴角,問我們:“那你們要不要去我的工作室看看。”

  那時是白天,天很晴,氣溫適宜,但是沒人答應。只有我去了。我有我的殘疾作偽裝,我可以短暫地在白天、在外面行動。

  秀秀真的是個藝術家,她有自己的工作室,好大一間,在對岸,黃金地段,被銀行大廈包圍,走在那裡的人全都腳下帶風。秀秀腳上穿的還是小寶的拖鞋,大了很多,拖拖拉拉地走在路上,她拖拖拉拉地過馬路,拖拖拉拉地走進她的工作室。她沒有助手,也沒有合作夥伴,工作室也沒怎麽裝修,空蕩蕩的,除了些畫布顏料和石膏像之外,工作室裡有一面很大的鏡子,很像舞蹈教室。

  秀秀告訴我:“以前這裡是芭蕾舞教室,後來老師不做了,我……”

  她頓住,放下包,脫了外套,在鏡子前踮了踮腳,從鏡子裡看我,問我:“你要看我跳舞嗎?”

  我找了張椅子坐下。

  她找了雙平底鞋換上,站在鏡子前並攏雙腿,兩腳腳後跟緊靠在一起,兩隻腳撐成一條直線,她活動手腕,脖子,說道:”我以前讀過一個藝術學校,業余玩玩的那種啦,有一次匯報演出,我和我表哥跳這個……“

  “《阿波羅》。講阿波羅和他的妹妹阿耳忒彌斯的故事,我們反串,我演阿波羅。”她的雙腳在地上豎起,用足尖站立,維持了幾秒後又恢復成用腳底站著的姿勢,她像在用這個動作熱身,重複了幾次後,她並起腿,揚起雙手,昂起頭顱,眼神一下拉得很高,很遠。她從虛空中摘取了一頂月桂葉頭冠,輕輕放在自己頭頂。她的每一跟手指都繃得很直。她開始跳舞。

  她跳芭蕾,一會兒踮足,一會兒踢腿,一會兒在地面上快速地滑步,一會兒半蹲下,一會兒單向轉圈,一會兒變換重心,左右搖擺,好像一株開在大風裡的莖杆柔韌的花。

  我知道這個舞步,這個動作,叫巴朗塞。法文寫出來是balance,和英文的balance一模一樣。

  誰和我說的呢?應該是業皓文,肯定是他。不可能是孫毓,我認識孫毓是在兩個多月以後了。

  4.

  到了五月份,天氣日漸悶熱,宿舍裡只有一台空調,安在睡覺的房間,我們一屋子夜間動物,白天不是在床上補眠就是抓著手機打遊戲,天氣一熱,一步都不願邁出空調房,連吃飯都是在房間裡找張小桌子湊合著擺好碗筷碟子。秀秀在房間裡待不住,客廳又實在太熱,有台電風扇,可吹出來的全是熱風,越吹越熱,廚房更是像個大蒸籠,秀秀做了一次飯就罷工了,她又講究,不吃外賣,就拉著我成天往外跑,她倒也想拉其他人一塊兒,每次出門都要吆喝好幾遍,下館子,去吃冰,去看電影,去逛超市,她買單,她請客,然而無論怎麽加價碼都沒人搭理,只有我——我也不想搭理,不想出門,寧願窩在房間裡看書,打盹,發呆,可我腿腳不便,行動不便,就連拒絕一個人都不方便,都不知道該怎麽拒絕。秀秀給我弄了台輪椅,我坐輪椅,她推著我去飯店,去公園,去影院,還帶我去看畫展,看話劇。我起初以為她不讓我用拐杖是嫌我用拐杖走得慢,很快我就領悟了,沒了拐杖,我只能跟著她,完全跟著她,更沒法拒絕她了。我被她生拉硬拽進了她的日程表裡。那段時間,我反覆被希臘文明,古典主義熏陶,不停被印象派野獸派錘煉,她還帶我去吃藍莓派,去吃一刀切下去粉紅色的牛扒,晚上做夢閉上眼睛眼前不是馬蒂斯的藍,就是鋪天蓋地的席勒的紅,夢著夢著,藍莓派和半生牛扒介入進來,糾纏著裸女和五官突出,臉上仿佛長著山脈的男人。秀秀家裡可能才是搞文藝的,她不說話的時候不止憂鬱,還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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