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成雪,冷靜一下。”
蔣醫生立刻按住了她,門外有護士跑了進來。
謝成雪的表情和動作都很清醒,完全沒有發病的征兆。
……這也就意味著,她對蘇折夜做的一切,都是完全出於本心。
蘇折夜就站在那裡,冷眼旁觀著眼前的混亂,面上一點波瀾也沒有,似乎被打和被罵的根本不是他。
蔣醫生滿頭大汗,病人沒有發病他又不能注射藥物,只能看向蘇折夜:“折夜,要不你先走吧。”
蘇折夜“嗯”了聲。
“你給我回來,臭婊子!”
“他媽的讓我看看你是怎麽被人操的啊?不是能得很麽?還湊上去和人比愛心,嘔。”
“奧,你送炮也挑人是吧,也不知道那麽好個男生怎麽看上你的,狐狸精啊你,這麽有本事。”
謝成雪還在背後大罵,蘇折夜沒有再回頭,徑直走出了病房。
一個小護士就站在門口,看見蘇折夜的臉時張大了嘴,然後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
蘇折夜笑了一下:“沒事,能幫我拿個口罩麽?”
“可以的可以的。”
小護士立刻道,跑去護士站給他拿了幾個口罩過來。
“多謝。”
蘇折夜接過,走進了衛生間。
光線很暗,蘇折夜也並不打算開燈。
持續的耳鳴與眩暈結束後,臉側火辣辣的疼痛才緩慢霸佔了所有神經。
蘇折夜彎下腰,吐出一口血沫,接了捧水送進嘴裡。
漱乾淨後,他胳膊撐在洗手台上,雙目放空不知道在看哪裡,慢慢地呼吸著。
這點疼其實不算什麽。
家裡剛出事那段時間,謝成雪對他動不動就是一陣打罵,下手程度遠超過今天這一次,蘇折夜早已經習慣。
只是……這麽明顯的大半邊臉紅腫,隊友肯定會看到。
又要挨個解釋,以他們的性格,肯定又都要關心幾句。
尤其是顧垣。
這個心懷天下的大人物,也不知道會作何反應。
蘇折夜很不喜歡別人的關懷與體貼,他總覺得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比如小時候謝成雪這個好母親對自己的愛,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需要自己加倍來償還。
蘇折夜隻想也隻配自己躲起來,一個人舔舐傷口。
冷冰冰的水澆在臉上,蘇折夜任由水匯聚在下巴尖、一滴一滴掉落,用冰冷的手敷了會兒,卻絲毫不見好轉。
他索性作罷,發絲繞過耳後,戴好口罩,面無表情注視了一會兒鏡子裡的自己,然後走出了衛生間。
顧垣沒有在坐,而是站著看這裡的規章制度。
蘇折夜緩步走到他左側,也就是看不見被打的臉的那一側,平淡出聲:“走吧。”
顧垣轉過來,表情一頓。
被發現了。
蘇折夜漠然心道,指尖卻微微一縮。
但出乎意料的,顧垣對此什麽也沒有說,而是道:“走吧。”
一路上很安靜,空蕩蕩的電梯裡也很安靜。
走到車邊時,顧垣和往常一樣為蘇折夜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然而等蘇折夜坐進去後,他卻沒有第一時間關上。
蘇折夜下意識轉過臉,就見顧垣單膝半蹲在了自己身邊。
“折夜。”
顧垣的眼底有一抹難掩的擔憂,語氣卻強作鎮定,輕聲道:“可以告訴我……你的臉怎麽了嗎?”
第47章
帕拉梅拉車底盤比較低,顧垣半跪下身時,高度正好到蘇折夜的肩。
蘇折夜怔了一秒,微垂下眼。
兩人就這麽靜靜對視了片刻,蘇折夜笑了一下,指尖勾開了口罩。
左側那泛著紅紫且輕微腫起的臉,就這麽映入了顧垣眼裡。
在那張漂亮絕豔的面容,顯得如此突兀。
他瞳孔驟然一縮。
既然顧垣看到了,蘇折夜也不需要再掩飾,卸下了口罩——或者說原本就遮不住,他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顧垣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注視了一會兒蘇折夜的側臉,突然站起身,就要朝樓內走去。
蘇折夜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去要個冰袋。”
顧垣放輕了聲音:“什麽也不會說。”
蘇折夜於是松了手。
很快,顧垣回來了。
冰袋直接觸肌膚有些太涼,他從後備箱找了個毛巾,裹住冰袋,然後小心翼翼敷在了蘇折夜左臉。
“我不用。”
“聽話。”
顧垣的語氣帶著些許不容置疑。
蘇折夜於是按住了冰袋。
顧垣進了駕駛室,發動車子。
這個點路上車更少了,又是在郊區,空曠無人。
夜幕低垂,天際繁星萬點。
顧垣調高了溫度,蘇折夜便和以往一樣,椅背降得很後,冰袋放在臉側,閉上了眼。
一路無話,直到快進基地時,身側突然傳來啪嗒一聲。
是蘇折夜的冰袋滑掉了。
顧垣側過臉,男生背對這裡,對此毫無反應,應當是睡熟了。
在基地門口停了兩分鍾,顧垣突然一踩油門,車輛又匯入了茫茫車海。
蘇折夜睡得不踏實,夢裡隱隱傳來嘈雜的混亂的,砸東西、叫罵、重物擊打肢體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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