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從夢裡驚醒後,燕驚秋捂著胸口喘氣,窒息感綿延進現實,還統攝著心身,一句“鶴洲”本能地脫口而出,嗓子尚且是啞的,沒發出聲音來。
夜燈亮著,床畔還有余溫,窗簾一角被風掀動,隱隱約約有煙味飄進來。
他下床,推開陽台移門,看見梁鶴洲站在角落抽煙,煙霧緩緩從他嘴角溢出來,很快與柔白的月光融合在一起,他半垂著頭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鶴洲?”
燕驚秋出聲喊他,他才反應過來,要來牽燕驚秋的手,但燕驚秋先走過去抱住了他。
“你睡不著嗎?”
梁鶴洲點頭,匆匆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碾滅,摸了摸他汗濕的頭髮,彎下腰來親他。
他偏頭躲開,用手指戳他的心口,嘟嘟囔囔說:“又睡不著,這幾天都這樣,你說,你是不是——”
梁鶴洲握著他的下巴蠻橫地吻上來,他嘗到一口辛辣的煙,嗆得咳嗽,把心裡的小別扭也忘了,意猶未盡地親親他的臉又親親他的下巴。
兩人都沒有睡意,一起趴在陽台看下方馬路上開過的車子。
燕驚秋很認真地數數,黑色的車開過幾輛,白色的開過幾輛,梁鶴洲心不在焉,把他圈在懷裡,用鼻尖蹭他後頸的頭髮,一手摸進他衣服裡,搭在他小腹上,時不時碰一碰小巧可愛的肚臍眼。
“做了什麽夢?”
他問話的時候,燕驚秋正被他撩撥得渾身發熱,含糊地說:“就……以前的事。”
“說給我聽。”梁鶴洲把頭埋進他頸間,咬著那兒的軟肉吮了吮,慢慢移向上,嘴唇停在了脈搏跳動最明顯的位置。
燕驚秋恍然覺察到他的親吻並不帶著欲望,蜷著身體往他懷裡躲,回憶著答:“掉到水裡的夢,在家……就是爸媽的那個別墅裡,後院有個泳池,我不小心掉進去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耳邊似乎還殘留著咕嘟咕嘟的水聲,“水好涼好重,我看到水面上飄著一片葉子,模模糊糊的一團綠……然後……就醒了。”
梁鶴洲把原本放在他小腹的手移到胸口,好像要抓住每一次心跳一樣,五指並攏著緊緊貼著他的皮膚。
他沉默著,尋覓恰當的字眼或是詞句,試圖回應,試圖安撫燕驚秋,可是滿腦子都是另外一個念頭,仿佛有什麽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催著他把那個念頭吐露,把這場談話逼向危險的禁區。
“真的是不小心掉進去的?”
燕驚秋身體一僵,在隱瞞與坦白之間猶豫,最後說:“是啊,就是不小心,而且只是一個夢……又不是真、真的發生過。”
梁鶴洲沒有戳穿,他覺得一秒與一秒仿佛隔著永恆,聽燕驚秋說完這句話,好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虛脫得滿頭大汗。他垂眼去看燕驚秋露在外面的手臂,撫弄那道傷疤,片刻後攬著他往回走。
“身上這麽涼,回去了。”
“不想,也不想睡。”
梁鶴洲沒和他爭辯,抱起他進了房間,和他一起倒在床上,拽了他的褲子,貼著他的耳朵曖昧地說:“不想睡就做點別的。”
燕驚秋快樂地笑,翻身壓住他,情潮像水似的鋪開,包裹住溫和的初夏夤夜。
周末兩人去影院看電影,燕驚秋捧著爆米花走進放映廳,看著坐在旁邊的一對大學生模樣的情侶,才發覺從前和梁鶴洲在一起的時候,連這樣情侶會做的最普通事情都沒做過,梁鶴洲幾乎把所有的空余時間都花在幫他做飯陪他睡覺上了,快樂的回憶那麽少,拿著放大鏡都找不到。
電影演的什麽,他一概沒看進去,想著以前的事情,不知不覺把爆米花吃光了,可樂也喝完了,出去上洗手間時梁鶴洲跟著,生怕他走丟似的,緊緊牽著他的手,連隔間也要一起進去。
天氣熱,他輕易就被勾起了火,手伸進梁鶴洲薄薄的衣服裡亂摸。梁鶴洲把他圈在牆角,布滿薄繭的手握住他的摩擦,滾燙,無名指上的戒指時不時蹭到,又是冰涼的。
他軟了腿,渾身是汗,輕輕地呻吟,結束後梁鶴洲幫他整理衣服,燕驚秋抱著他,饜足地歎氣,說:“鶴洲,我們以後經常來影院吧。”
梁鶴洲笑,“這麽喜歡在洗手間?”
“不、不是!”燕驚秋漲紅著臉,“我是說看電影!來看電影!”他微微低下頭,撥弄手上的戒指,又說:“以前都沒和你一起看過電影,好多事都沒做過……現在做的話,是不是有點晚?”
梁鶴洲搖頭,鄭重地說:“不會,一點都不晚。”
從洗手間出來,誰都沒心思再回去看電影,在商場漫無目的地閑逛,吃飯的時候竟然在店裡遇到了程庭南和關遠山。點的菜剛剛上桌,關遠山就接到醫院急電,急匆匆地走了,程庭南便邀請他們一起吃。
自從上次在公寓碰面之後,三人一直沒有聯系,程庭南擔心自己多話會惹出什麽事端,但現在看著他們稀松平常地相處,又覺得好像是自己多慮了。
燕驚秋點了酒,程庭南陪著他喝了些,有些微醺,閑聊的時候,不知怎麽就提到了大學時代。程庭南沉默了一下,舉起水杯喝水,想著清醒清醒換話題,可梁鶴洲似乎不覺得有什麽,態度坦然大方,要燕驚秋有機會繼續讀書,不學醫學些別的也行。
他一邊說,手上剝蝦的動作不停,燕驚秋用筷子戳著碗裡堆疊的蝦肉,悶悶地問:“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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