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走遠,就蹲在在酒吧門口開自行車的鎖,一抬頭就看見醉得搖搖欲墜的燕驚秋。他也不伸手去扶,跨上車就要走。一切都宛如那次包廂聚餐後的情景重現。
燕驚秋拉著不讓他走,習慣性坐上後座,抱著他的腰哼哼唧唧,說頭痛又說胃不舒服。
梁鶴洲揮開他的手,把車騎出去,他又抱上來,嘟囔道:“鶴洲,我真的不記得了啊,明天酒醒了或許我就想起來了,到時候你再問我,我現在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梁鶴洲不應聲,一路上一個字都沒說,到了公寓把人送到家門口,掏出鑰匙串來,把公寓鑰匙卸下來還給他。
燕驚秋看著鑰匙串上晃晃悠悠的那個足球飾品,靠在門框上傻笑,說:“嘿嘿,鶴洲,這個禮物很好吧?你是不是每天都把這個帶在身上?”
梁鶴洲頓了頓,把鑰匙拍在他手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消失在電梯門後,燕驚秋才遲鈍地喊了他一聲,追過去敲電梯門,吵得同一層的鄰居都探出頭來看他。
他悻悻回到家裡,看見餐桌上擺著的飯菜,天氣已經很冷,一碗百合排骨湯已經微微凝固了,油水聚成膜浮在表面,看著很倒胃口。
但他還是坐下來,夾了一筷子清炒萵筍慢慢地嚼,也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菜涼了,總覺得苦得發澀。
嚼著嚼著,昨晚在家裡和梁鶴洲接吻的畫面就湧進腦海,他輕輕“啊”了一聲,想起來他確實要求梁鶴洲來做飯一事。
假如今天不去酒吧,就能和梁鶴洲在家裡一起喝噴香又暖融融的排骨湯,吃完飯看會兒電視,梁鶴洲還會幫他放好洗澡水,濕淋淋的頭髮也有人幫忙吹,最近天氣涼下來,晚上睡覺總是覺得冷,要是梁鶴洲在,撒撒嬌把他留下來,就能抱著這個大暖爐安眠到天亮了。
這麽一想,胃更加痛起來,滿腦子都是懊悔。他感覺委屈,彎腰呻吟幾聲,喃喃念著梁鶴洲的名字,睫毛變得潮潤潤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醒過來已經九點多,梁鶴洲沒給他發消息,也沒來接他,去到學校正是午飯時間。
他發短信約梁鶴洲見面,梁鶴洲很冷淡,回過來兩個字:操場。
趕過去時操場幾乎沒人,梁鶴洲在觀眾看台下的跑道上顛球,燕驚秋來到身邊後也沒停下,一口氣顛了近五六十個,燕驚秋終於忍不住推了他一下,球便掉下腳背滾遠了。
“你幹嘛大中午的跑來踢球啊?”他問。
“去裡面說。”
梁鶴洲撿起球,拉著他繞過看台,來到與小樹林一牆之隔的窄小過道上,這裡很僻靜,但像是情侶幽會的熱門場所。燕驚秋還以為他要做什麽,但梁鶴洲只是把足球塞進網袋裡,邊從背包中拿出水杯喝水,一本正經地說:“昨天逃了晚上的訓練,今天要補回來。”
“……哦,我還想叫你陪我一起吃飯。”
梁鶴洲擦了擦額頭的汗,汗水將他身上的硫磺皂氣味放大,被風吹著一陣陣往鼻腔裡鑽,原本燕驚秋沒什麽旖旎心思,這會兒情不自禁往他懷裡靠。
梁鶴洲推開他,好像很不耐煩,皺著眉問:“所以想起來了嗎?那個長頭髮的男人?”
燕驚秋癟著嘴巴“哼”了一聲,說:“好像有這麽個人吧,我喝醉了,他送我回家。”
“沒了?”
他比昨晚犀利許多,一副盤問的口氣,燕驚秋感覺有股威壓重重砸下來,第一次知道原來梁鶴洲也有如此強勢的一面。
但他確實記不清了,那天喝完酒又感冒,整個人混混沌沌的,可既然身體不舒服,那麽一定不會和那人發生什麽,大概頂多只是親親抱抱這樣吧。
他囫圇答道:“哎呀,可能他只是洗了個澡嘛。”
“是嗎,”梁鶴洲把水杯放回包裡,“那我走了。”
“欸,別啊,再陪我一會兒嘛,鶴洲,鶴洲!”
燕驚秋去拽他,他不願意回頭,兩人拉拉扯扯,燕驚秋硬生生把他的背包扯了下來,原本拉鏈就拉得不是很緊,這麽一鬧,裡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梁鶴洲還是沉默,蹲下來撿東西,幾本書,筆袋,水杯,幾枚創口貼,還有一把鑰匙。
燕驚秋認出來那是學校宿舍鑰匙,昨天還掛在那個足球鑰匙扣上,今天就孤零零一個了。他不滿地用腳尖點了點鑰匙旁的空地,問:“鑰匙扣呢?”
梁鶴洲抬起頭看他,眼神很冷,學著他的語氣說:“可能它丟了。”
“什麽?梁鶴洲,這是我送你的東西,是定情信物,你怎麽能把它弄丟了?”
梁鶴洲迅速把東西撿回背包,一眼都不願意再瞧他,又是要走。燕驚秋不耐煩地叫住他:“梁鶴洲,你在生氣嗎?也用不著這樣吧?我不就是出去喝個酒嗎,幹嘛這麽大反應。”
不就是出去喝個酒。梁鶴洲咬了咬牙,說:“既然你喜歡喝,那你就去吧,我不會再提,往後你做什麽也都和我無關。”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燕驚秋終於壓不住火氣,大聲喊道:“夠了吧,真是煩死了,就沒遇到過你這麽愛較勁的人,我都解釋過了還要怎麽樣啊?和你談個戀愛這麽麻煩,分手算了!”
梁鶴洲心口一悸,回身看過來,燕驚秋抱著手臂,面容冷峻,直直地和他對視,似乎並不是在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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