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開心嗎?”
“嗯,我還參加了一個小型的滑雪比賽,拿了第二名。”
宋寒清笑了笑,“運動神經也太發達了,我們拍了挺多照片的,本來想發給你,但是——”
燕驚秋突然出聲打斷,說:“鶴洲!我……我有點渴。”
“熱橙汁行嗎?”
“嗯。”
梁鶴洲便離開座位去買,燕驚秋緊握著手裡的筷子瞪宋寒清,“你別亂說話!”
宋寒清看都不看他,自顧自繼續說:“但是太多了,改天我打包壓縮了再發。”
燕驚秋一愣,悻悻低下了頭。
宋寒清卻不打算放過他,又說:“鶴洲發燒了吧?聲音聽著都不對,你讓他跑來跑去的服侍你?”
“我……我……什麽服侍,你講話這麽難聽!”
他皺著眉,眼看梁鶴洲拿著飲料走過來,站起來迎上去,低低道了聲謝。
重新回到位子上,燕驚秋沉默許多,一言不發地吃飯,聽他們三人說閑話,從滑雪聊到裴素麗,又提起梁以材,最後宋寒清從包裡拿出兩個護身符給梁鶴洲,說:“在哪兒買的我都忘了,碰巧遇到一個寺廟就進去逛了逛,順便買了兩個護身符給你和阿姨,你喜歡就拿著吧,不要扔了也行。”
燕驚秋盯著桌上那兩個紅色的小布袋,用細長的繩子吊著,上面畫著奇怪的圖案和看不懂的經文。
他很希望梁鶴洲不要收,但梁鶴洲握住它們塞進了口袋。
吃完飯四人一起坐車回去,先送燕驚秋回家,梁鶴洲陪他到公寓門口,說要去醫院看裴素麗,晚上會給他打電話。
燕驚秋心不在焉,好像在想別的事,也沒聽他說了什麽,垂著眼睛只顧點頭。
梁鶴洲看出他不對勁,問他他隻說坐了車頭暈。最後梁鶴洲撩起大衣擋著兩人的側臉,親了親他才走。
燕驚秋推門進屋,家裡很冷清。從前他一度覺得公寓太小,客廳放下那個茶幾後,走到陽台去時常常會撞到堅硬的桌角,現在這兒看著卻這麽大,空蕩蕩的。
他蹲在那盆金桔前摸了摸它的葉子,又去到陽台,看見梁鶴洲跑出大樓,車門在他去拉之前就已經被裡面的人推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拽住了梁鶴洲的衣袖。
車子疾馳而去,掀起的一股寒風好像直衝到他的眼睛裡。
他坐立不安,在家裡走來走去,最後在網上查到隔壁市一家有名的寺廟,立刻買了火車票出門。
到那兒時已經是傍晚,燕驚秋走進去,煩躁的心緒一瞬間被彌漫的檀香和隱約傳來的誦經聲撫平。
周圍遊客不多,三三兩兩從他身邊走過,行色匆匆,說著還有半小時寺廟就要關閉了。
燕驚秋不疾不徐,感覺自己沉在水裡,身心都很安靜,他在鋪滿枯葉的庭院裡站了一會兒,走進大殿。
有兩位老者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祈福,燕驚秋靜靜看著,盯著供桌上燃燒的蠟燭出神。
他想起國外療養院裡那座小小的教堂。禮拜日的時候會有牧師來布道,重複地講一些枯燥無味的聖經故事。
他偶爾去幾次,每回聽著聽著就會睡著。有一次醒過來時禮拜已經結束,教堂裡只剩他一個人,白胡子的牧師就坐在他邊上,手握十字架,閉著眼睛面對前方的聖像,神情無比虔誠。
他一直等牧師睜開眼睛,之後兩人有過簡短的談話。
牧師詢問他是否有什麽要向上帝懺悔,他搖搖頭,說自己並不相信也不理解這種信仰。牧師沒有因為他的直白無禮生氣,笑著告訴他,對有些人來說,上帝並不能真正地帶來福樂和榮光,上帝保佑他們的希望。
或許對此刻跪在這裡的人來說,佛也是這樣的存在。
但燕驚秋看著莊嚴肅穆的佛像,萌生出一個“大逆不道”的僭越想法,他覺得梁鶴洲可以和這些高高在上的佛們平起平坐,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裡,梁鶴洲就是唯一的光和希望,是他心靈佛堂裡唯一供奉的神明。
他沒有多待,轉身走出去,在殿前搭起的小桌上買了三個護身符。
在回桃灣的火車上,他接到梁鶴洲的電話。
“不在家?”梁鶴洲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大概燒還是沒退。
燕驚秋摸著手裡的護身符,說:“嗯……在回去的路上。”
“那我在公寓門口等你。”
“不用了,可能……還要一會兒,你回去睡覺吧。”
“什麽?你去哪了?是不是又被你爸媽叫回去了?”梁鶴洲明顯緊張起來。
“不是,真的,我……給客戶送手表去了。”
梁鶴洲頓了半晌,說:“那好,我明天來找你,上次說要和你談談,記得嗎?”
“嗯。”
燕驚秋掛斷電話,望著窗外快速向後退的夜景,焦躁重又籠上心頭。
回到家,雖然奔波了一天,但依然難以入睡,半夢半醒之間往窗外一瞥,已經天亮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到下午才接到梁鶴洲的電話,說在醫院裡,得晚上才能見面。
“是阿姨出事了嗎?”他問。
梁鶴洲壓著聲音講話,悶悶的,說:“不是,有點事情要跟她說。”
“是關於你爸爸的?”
“嗯。”
“鶴洲,那天你和他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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