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平時兩人要分開時燕驚秋也不情不願,但不會像現在這樣反常,梁鶴洲啄吻他的臉頰,唇舌間一片鹹澀,泛著苦味。
“做噩夢了是不是?好好,別哭了,我們一起去。”
原本計劃中午到醫院,因為這件事耽擱了一陣,兩人吃過午飯才出門。
風確實很大,但已經完全褪去了冬的涼意,倒是個適合放風箏的好天氣。
一到醫院,梁鶴洲就被主治醫師叫去說話,病房裡只剩燕驚秋和裴素麗。
裴素麗見他眼睛又紅又腫,興致不高的樣子,從枕畔摸出一把糖塞進他手裡,說:“隔壁病房老太太的孫子過百日宴,她兒子給我們分了喜糖,我吃了會咳嗽,你拿去。”
“謝謝阿姨。”
燕驚秋剝開一粒放進嘴裡,看了看裴素麗,俯身趴在床邊,抽抽噎噎地又哭了。
“怎麽了?”裴素麗輕輕撫摸他的頭髮,“鶴洲欺負你了?瞧瞧頭髮被風吹得這麽亂,他也不知道給你戴個帽子。”
說著,她從抽屜裡翻出一把木梳,握著燕驚秋一縷頭髮慢慢地梳。
燕驚秋抹了抹眼睛,說:“鶴洲有幫我擋著風的,他沒欺負我……”
“那怎麽這麽傷心。”
“我就是在想……阿姨你對我真好,就像媽媽一樣。”
裴素麗笑了笑,她一直記得和燕驚秋的初見,除夕夜當天無家可歸的孩子,被冷風吹得鼻頭通紅,精致美麗的臉,吃麵條時倉鼠一樣鼓起來的面頰,誰都會喜歡憐愛他的。
“我不配,”燕驚秋忽然開口,“我做了錯事,讓你和鶴洲都很難過,對不起。”
裴素麗頓了頓為他梳頭髮的手,輕咳兩聲,低聲說:“我已經是要死的人了,鶴洲他爸爸的事情我都已經釋懷,還有什麽不能原諒。”
她很坦然,聲音平靜,又咳了幾聲,“你的病,鶴洲也告訴我了,這麽多年辛苦你了。往事如煙,該忘的就忘掉吧。”
燕驚秋抬起頭,“鶴洲……是怎麽說的?”
“他跪在這裡,就在你坐著的地方。”
“……什麽?”燕驚秋的視線模糊了片刻,淚水簌簌往下落。
“就前一陣子,他說你以前不懂事,做那些事也不是有心,說想要和你在一起,希望我能答應。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我這個做媽媽的還能怎麽樣呢。”
燕驚秋緊緊握住裴素麗的手,眼淚打濕了床單一角。
“當初我就有預感,我知道你們倆分不開……”裴素麗輕歎一聲。那時候的她已經不相信愛情,過去隻留給她一個教訓:愛是讓人遍體鱗傷的東西,而希望是它的擁躉它的幫凶,是令人噬臍莫及的錯誤。
在梁以材離開後,她的生命中確實出現過其他男人,但她時刻警醒著,無論什麽時候,每當愛情和希望這兩朵有毒的彼岸花在乾涸心靈上生長,她便會將它們拔除。
但她希望她的兒子能夠快樂幸福,擁有愛情也擁有希望。
“現在,只要鶴洲、只要你們開心就好……好了,不哭了,鶴洲也該回來了,他要是知道我跟你說這些,該怪我多嘴了。”
燕驚秋點點頭,咬碎了嘴裡的糖,奶味泛開,甜得嗓子都在疼。
梁鶴洲回到病房時,燕驚秋正在讀書,認認真真的,沒有發覺他進門。裴素麗精神不太好,這會兒昏昏欲睡,看見他也只是眨了眨眼睛。
他站在門邊,聽燕驚秋讀書,他口齒不清的,嘴裡好像含著東西,嗓音軟軟的,帶著哭過後稍顯沉重的鼻音。
不一會兒裴素麗閉上了眼睛,他才敲了敲門。
燕驚秋抬頭,合上書跑過來抱住了他,正要說話,他低頭先吻了下來,蜻蜓點水的一下,隨後貼著燕驚秋的臉頰和他說悄悄話。
“吃的什麽,這麽香。”
“阿姨給的糖,我吃了兩顆了。”
“甜嗎?”
“你要嘗嘗嗎?”
燕驚秋回頭看了一眼裴素麗,張開嘴巴,一粒半化開的奶糖就躺在粉嫩的舌頭上。
梁鶴洲轉了個身,把他圍在牆角,用身體擋著,低頭含住了他的舌尖。
親吻的時候,糖不知道被誰咬碎了,很快化開,燕驚秋意猶未盡,追著他不肯分開,嘴角暈開黏糊糊的唾液。
“等媽媽醒了,我們再待一會兒就走,給你買槐花餅。”
燕驚秋笑著又親了親他的下巴,問:“鶴洲,我們現在是和好了吧?”
“嗯。”
“因為沒有正式說,你不說,我想不明白。”
梁鶴洲點頭,“是我不好,下次有什麽都會和你講清楚。”
“那你和宋寒清……”
“就是朋友。”
“哼,那也不行,你保證……保證不和他單獨見面,要見得帶著我。”
“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人離開醫院時是傍晚,連續跑了幾家點心店,但槐花餅都賣完了,最後聽出租車司機說城南有家超市有賣,但是離得有些遠。
天色已經暗下來,燕驚秋坐了車蔫蔫的,說沒胃口不想吃了,梁鶴洲便沒去買,就地下車,牽著他在黃昏的街頭漫步。
這一片地方燕驚秋來得少,但梁鶴洲似乎有些熟悉,帶他走到一處公園。
草坪上有幾個拽著風箏奔跑的孩子,和狗狗扔飛盤玩遊戲的大人,還有一兩個野餐的花格紋餐布鋪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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