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或者後天,應該能回普通病房。”
梁鶴洲揉了把臉,深吸一口氣,表情放松了些,又說:“你讓經理給我打電話?”
燕驚秋低著頭,抓著他的衣擺,像害怕懲罰的犯錯小孩。
“嗯……我以為……我真的不知道。”
梁鶴洲抬手撩起他凌亂的碎發別在他耳後,語氣柔和地說:“小秋,我的生活裡不止有你,還有別人,還有工作,其他朋友,你明白嗎?你不能指望我每時每刻都圍著你轉,我也做不到你想見我我就立刻出現在你面前。不是所有事情都關於你,你明白嗎?”
燕驚秋惶然看著他,緊了緊抓著他衣擺的手,並不答話。
梁鶴洲似乎也沒有再說下去的心思,捏了捏眉心,說:“走吧,送你回去。”
他先轉身,頓了頓腳步又回過頭來,“我被辭退了,不會再來這裡了,你也別再過來等了。”
“什麽?”燕驚秋錯愕地喊,“為什麽?”
“因為我沒能‘馬上’來見你?”梁鶴洲語調上揚,是問句的口氣,他把“馬上”兩個字咬得很重。
“是、是你們經理……”
“嗯,他說我來不了,就不用再來,我真的來不了,我媽在搶救室。”
“鶴洲,我沒有讓你們經理那麽說,我……我……”
燕驚秋心慌意亂,他想要梁鶴洲責備他,朝他大吼大叫發一通脾氣,或者打他一拳也好,他害怕見到這麽平靜的梁鶴洲,總覺得從現在開始,不管自己做了什麽,做了怎樣大錯特錯的事情,梁鶴洲都已經不會在意。
“我知道,”梁鶴洲看著他,眼神古井無波,“我知道你沒有。”
他說完,轉身往車那邊走,燕驚秋跌跌撞撞跟上去,來到近前,梁鶴洲為他打開車門,等他坐進去,自己才跟著上車。
開車的是宋寒清,他問燕驚秋住在哪兒,燕驚秋不說話,車裡只聽到細小的抽泣聲。他看了一眼梁鶴洲,梁鶴洲沒什麽表情,把一盒紙巾遞到後座,淡淡說了公寓的地址。
車子在公寓前停下,燕驚秋下了車,繞到副駕駛,拉著梁鶴洲的衣服,說:“我明天去醫院看阿姨。”
“不用了,她見到你要生氣。”
“鶴洲……”
“就這樣吧。”他揮開燕驚秋的手,車子便揚長而去,眨眼間消失在視線裡。
燕驚秋失魂落魄,一夜沒有合眼,腦海裡反覆出現梁鶴洲推開他的畫面,在公寓前道別說那幾句話的時候,梁鶴洲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他沒去店裡上班,去商場買了一大堆補品,想著先前在醫院見到裴素麗,她氣成那副樣子,確實還是別去為好,打電話叫來了程庭南。
兩人坐在商場的咖啡廳,程庭南一眼看出他不對勁,他捧著杯子的手直發顫,滾燙的咖啡濺到手上都沒有覺察。
“小秋,你這段時間都沒去醫院吧?”
燕驚秋渾渾噩噩地點頭,把腳邊幾個購物袋推過去,說:“庭南,你那個學弟,那個醫生,關……什麽的,他還是鶴洲媽媽的主治醫師嗎?”
“不是了,換了。”
“那也沒關系,可以幫忙,你把這些給他,讓他送給鶴洲媽媽,行嗎?別說是我買的。”
程庭南抽了紙巾按在他手上,他如夢方醒,叫了一聲說“好燙”。
“我幫你,但你等會兒跟我去看醫生。”
“好,我去。”
燕驚秋答應得爽快,到了醫院走進治療室,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就是哭。
就這麽待了幾個小時,出來時天已經黑了,程庭南送他回家路上,他提出想去喝酒。程庭南看他狀態這麽不穩定,沒敢拒絕,載著他去了一家清吧。
這是關遠山介紹他認識的地方,兩人還來過幾次,很安靜,樂曲是現場彈奏的鋼琴曲,舞池很小,都是成雙成對跳舞的情侶。
他們坐在吧台,燕驚秋一連要了好幾杯威士忌,喝得太快,酒勁往上湧,還沒幾分鍾就醉倒了。
他給梁鶴洲發短信,說想見他,要他過來酒吧,等了一會兒也沒收到回復。
程庭南要開車,點了一杯果汁,聽燕驚秋在一旁嗚嗚地哭。
調酒師看不下去,邊忙活邊說:“哎呦,有什麽的,不就是失戀嗎,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個不行就換一個,沒有誰離了誰活不了。”
雖然是陳詞濫調,但眼下也沒其他話可說,程庭南點頭,跟著附和,嘮嘮叨叨說了許多話。
燕驚秋聽著聽著就止了哭聲,莫名其妙地,死死等瞪著程庭南,舉起他面前那杯果汁朝他臉上潑了過去。
“程庭南!就是你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鶴洲才和我分手的,你別在這裡裝好人!”
程庭南當下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眼睛疼,好像飲料滲了進去,他擦去臉上的水漬,又看看被潑濕的衣服,接過了調酒師遞來的紙巾。
“你就會挑撥離間!”燕驚秋醉得厲害,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麽氣,逮著程庭南泄憤,又站起來去推他。
程庭南退了一步,撞在一人身上,回頭一看竟是關遠山。
關遠山說:“走吧,別和他吵,讓他一個人去。”
但程庭南已然怒火中燒,冷哼一聲,對燕驚秋說:“我和他說什麽了?我怎麽挑撥離間了?那時候你媽要和你斷絕關系,把你的所有銀行卡都停了,把你關在家裡,我問你,你不和他分手,難道要一直那樣生活?我確實說了讓他走,我是為你著想,結果現在變成全是我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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