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讓出一個空位,他剛剛坐下,身旁的男孩子就遞來一瓶冰可樂,朝他笑了笑。
他很可愛,眼睛像小鹿似的圓溜溜,嘴邊兩個酒窩,面頰肥軟,但身體很纖細,圓領T恤下隱隱顯露出削瘦的肩。
完全符合燕驚秋的審美。
他語氣輕快,道了聲謝,順勢和那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又轉頭給程庭南使了個眼色,說:“改天請你吃飯。”
程庭南翻了個白眼,“別搞得我像老鴇似的,我是被他們纏得沒辦法了,不叫你來,他們天天煩我。”
“你情我願,怎麽被你說得那麽難聽。”
“你全是歪理,跟你講不到一起,玩你的去吧,我今天真是來看球賽的。”程庭南揮了揮手裡加油助威的小彩旗,看向前方的草坪。
燕驚秋沒有著急離開,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場上二十多個人,穿著藍色和白色隊服,跟著一顆球來來回回地奔跑。
他不懂足球,覺得滑稽,不明白這比賽有什麽看頭,隨口問道:“哪邊是我們學校?和誰比啊?”
“白色衣服是我們校隊的,藍色是隔壁大學,現在我們2比1領先。”
說話間周圍人群又一陣呼號,是與方才相同的喊聲,燕驚秋仔細辨別,聽出他們喊的是“梁鶴洲”,再一看向場上,此刻足球正在一位穿白衣的男子腳邊。
因為隔得太遠,燕驚秋只能辨清他的動作,只見他用腳背勾著足球顛了一下,等足球落下時又輕輕踩住,周圍穿藍衣的幾人來搶,都被他輕巧地用幾個假動作化解,而那球就好像磁鐵似的,緊緊貼著他,始終不曾脫離他的掌控。
他用胳膊撞了撞程庭南,問:“誰啊?”
“梁鶴洲,足球隊隊長。”
燕驚秋長長地“嗯”了一聲,程庭南轉頭,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賽場,冷落了身邊那可愛的男孩子,嘴角一勾,笑道:“怎麽,你換口味了?”
燕驚秋也跟著笑,黝黑的瞳仁在光下閃閃發亮,“我只是好奇什麽人這麽受歡迎。”
程庭南聳聳肩,說:“人家現在確實比你人氣高,在這桃灣也是個風雲人物。”
燕驚秋有些不服輸,問:“那以前怎麽沒聽說過?”
“最近才開始有人追捧,好像是因為帶領球隊在全國大學生運動會上拿了冠軍,6月份的事情吧。雖然長得普普通通,但身材好,大家都喜歡。對了,家庭條件貌似很差,說是有人見過他在火鍋店裡打工。”
燕驚秋淡淡回:“是嗎。”
“嗯,但聽說他人很不好相處,凶巴巴又冷冰冰的,除去球隊隊員,沒什麽人接近他,所有跟他告白的人都被拒絕了,所以現在大家都隻遠觀不褻玩。”
燕驚秋再次看向球場,足球經過幾回爭奪,重新回到梁鶴洲腳下,他四下張望,觀察場上形勢,隨後目光在靠近球門的一人身上頓了一秒,陡然抬腿,將腳下足球踢向那人。
他微微跳了起來,有那麽一刹那雙腳是離地的,能清晰地看見他大腿上緊繃的肌肉,他甩起右腿將球踢出去的那一刻,帶出腳下草坪上一大片的草屑,遠遠看著,仿佛他身前蒙著一層薄薄的綠色霧氣,迷離又神秘。
球飛出去,他隨即跟著跑動起來,健碩的身軀將那霧撞散了。
而在燕驚秋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足球被踢進了球門,球賽結束的哨聲響徹操場上空,周遭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震得他回過神來。
場上兩隊球員排好隊伍握手示意完,燕驚秋看著梁鶴洲跑向看台。他來到B區的正下方,從板凳上的背包裡拿出毛巾擦汗,其余隊員也跟過來,有的拍他的後背,有的撞他的肩膀。
他們都舉起水瓶喝水,但只有梁鶴洲的手裡沒有水。不時有男女走到他們身邊,或是攀談恭維,或是送飲料,但就如程庭南所說,沒有人接近梁鶴洲。
燕驚秋看見他舔了舔嘴唇,背上背包就要轉身離去,那背影不知怎麽有些落寞的意味。
但也或許只是燕驚秋的錯覺。
而在他的大腦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先站了起來,嗓子也背叛他,擅作主張喊出了“梁鶴洲”三個字。
梁鶴洲轉身,視線精準地對上他的眼眸,兩人的目光在灼熱的日光中相遇。
他果然冷漠,面無表情,兩枚泛著冷光的圓釘釘在他右邊的斷眉上下,襯得他拒人千裡。
燕驚秋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起先有些無措,垂了垂眼簾,瞥見程庭南戲謔的眼神後又抬起頭,將手中的冰可樂扔向他。
“送給你!”
汽水在空中翻轉幾下,被梁鶴洲的大手穩穩抓住,瓶子裡脹滿了白色氣泡,周圍這麽吵鬧,但燕驚秋仿佛能聽到其中滋滋作響的泡泡聲。
梁鶴洲什麽話都沒說,拿著那瓶可樂,目光深沉地盯著他,大約半分鍾後,他就地放下可樂,大步流星地跑走了。
燕驚秋皺了皺眉,怔怔看著可樂瓶,直到被程庭南拉了一下。
他不管不顧,一邊說著“讓一讓”,一邊從座位間跨步而下,翻越看台欄杆跳到塑膠跑道上,去追梁鶴洲,在操場外的林蔭小道攔住了他。
“等等,”燕驚秋微喘著氣,語氣充滿埋怨和不滿,“你怎麽不要我的可樂?”
這更像一句反問,言下之意,他這麽受歡迎,每個人都會接受他贈送的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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