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鶴洲微微蹙眉,一言不發。
燕驚秋打量著他的神色,又直白而無禮地命令道:“那你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
梁鶴洲仍是那副表情,沒有理會他。
帶著樟樹清香的風在二人之間鼓蕩,燕驚秋聞到梁鶴洲身上淺而薄的汗味,與想象中的濃烈相去甚遠,他的呼吸也很輕,胸膛幾乎沒有起伏,然而身體的其余部分盡顯強硬,鼓脹的胸肌在球衣上隱隱印出兩瓣美好的輪廓,好像要把球衣撐開,頎長的身形展示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
燕驚秋忽而有些膽怯,他發現梁鶴洲很高,大概超過了一米八五,比自己高了七八厘米,方才在看台上看他,距離太遠,一時不覺得他竟有這麽高大。
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來打破這陣沉默,想了想,“你剛才看了我那麽久,難道不是對我有興趣嗎。”
梁鶴洲終於有所反應,松了眉頭,平靜地答:“明明你看我看得更久。”
燕驚秋愣了一下,輕輕地笑了。原來梁鶴洲早已覺察。
所以他才不喜歡夏天,這是個危險的季節,炎熱致使人們裸露身軀之時,也致使人們裸露欲望。
他往前一步,微歪著頭,有些無賴地說:“反正你今天得把聯系方式給我,不給就不讓你走。”
梁鶴洲動了動嘴角,似乎要說話,但他沒有,繼而像在球場上一般,輕巧地越過他身側,一眨眼就消失在林蔭道下湧動的人潮之中。
第5章 遊戲
程庭南在林蔭道上找到燕驚秋,他正拉著某個足球隊的人在說著什麽,那人不是梁鶴洲,很快兩人就揮手道別。
他來到跟前,打了聲招呼。
燕驚秋回頭,看見他和幾個男女都跟了過來。他把目光落在送可樂的男孩子身上,歉意地笑了笑,說:“我們下次再約。”說罷就拉著程庭南離開了操場。
兩人沿著林蔭道信步,程庭南說:“該說你什麽好,人家送你的可樂,你轉手就給了梁鶴洲,還是當著本人的面。”
燕驚秋滿不在意,“一瓶可樂而已,不至於這麽小心眼吧。”
“哪止一瓶可樂,你就那麽跳下去追梁鶴洲,那麽多人都看著呢。”
燕驚秋雙手插在褲兜裡,吊兒郎當地踢了踢腳邊一顆石子,輕哼了一聲,說:“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怎麽會喜歡那種硬邦邦的人,抱起來不舒服。我就是想找個樂子,日子太無聊。”
或許是人生太過順風順水,燕驚秋總是喜歡尋求刺激和挑戰,尋求一種在風浪中浮沉的不安定感。
程庭南不是很能理解他。
“他身上有什麽樂子可找的。”
燕驚秋答非所問,“我送他可樂,他不要,我問他要聯系方式,他也不給。”
身旁這個軒然霞舉的青年,靠著一張完美無缺的臉龐,迄今為止,未曾體味過“被拒絕”的滋味,在情情愛愛的事情上,他只需要眨眨眼睛,便有無數狂蜂浪蝶紛至遝來。
因為美麗,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他無所不能,也幾乎是在被無限度地縱容、原諒。
然而肆意妄為到如今,總算在梁鶴洲這兒打了個磕絆,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挑戰。
程庭南心中了然,挑挑眉,問:“所以你想和他玩玩?”
“嗯,到時候再找個借口分手。”
“你怎麽這麽缺德,”程庭南埋怨了一句,“我覺得他不是會戀愛的那種人。”
“那我和你打個賭,一個月,不,半個月內攻略他,我贏了的話,這學期你得給我買早餐。”
“哪個學期不是我給你買早餐,”程庭南的口吻有些擔憂,“這樣不太好吧,你還是別去招惹他了,他要是知道你在耍他,不得跟你動手啊,你這細胳膊細腿,分分鍾被他打趴下。”
燕驚秋雲淡風輕,“放心,不會有事的。”
程庭南“嘖”一聲,“你還真的是很閑,對了,你剛才和那個足球隊的說什麽呢?”
“我問了他們晚上慶功宴的地點。”
“你要去?”
“嗯。”
“那行,玩得開心啊,我就先回宿舍補覺去了。”
燕驚秋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轉身朝校門口走去。
*
晚上七點。
燕驚秋捧著一大束玫瑰走進包廂時,看見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梁鶴洲。
顯然,為了這場聚餐,他特意拾掇了自己,戴一頂黑色鴨舌帽,穿著小翻領的淺黃色條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開著,鎖骨若隱若現,襯衫下擺扎在黑色的及膝短褲裡,腳上一雙白色帆布鞋。
這一身行頭,不管是與他冷漠的脾性,還是與他魁梧的身形都極其不相襯,看上去似乎皆是命運般的錯配,應該穿在那個送可樂的男孩兒身上才對。
他沒有坐在桌上,站在角落裡打電話,周身仿佛巋然立著一道屏障,將所有人隔絕開來。
燕驚秋把玫瑰換到右手臂彎夾著,沒有理會眾人的調侃,敷衍一笑,走到梁鶴洲身邊,叫了他一聲。
但或許是包廂裡太過吵鬧,梁鶴洲沒聽見似的毫無反應,對著手機低聲說:“媽,身體不舒服就休息兩天。”
他的聲音和語氣比下午那會兒柔和許多,像冬季黎明時分的濃霧,網一般圍攏過來,包裹住燕驚秋,不多時他的思緒就變得惰怠而遲緩,心也潮潮的,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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