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秋睜著一雙水汽迷蒙的眼看他,“鶴洲鶴洲……我要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兩人的精神都很亢奮,根本睡不著,天光微亮的時候,燕驚秋又說想看日出。
梁鶴洲帶他出門,漫步到附近一條橋上,橋下江水淙淙。
“這裡好像是哪條江的支流,有時候會有船經過。”梁鶴洲說。
燕驚秋眺望遠方,隱約看見一條船的輪廓,緩慢笨重地前行著,朝陽緩緩升上來,染紅一江寒水。
他把頭靠在梁鶴洲肩上,說:“洲洲,我好冷,好想親你。”
梁鶴洲拉開外套把他裹進懷裡,低頭親他。
身後響起自行車車鈴聲,呼嘯而過的汽車聲,遠處傳來的攤販叫賣早餐的聲音,行人的目光,寒風,朝陽,晃動的江水,遠處的船,附近人家升起的炊煙,不重要,都無足輕重,甚至荒唐透頂,什麽都比不過此時此刻這個纏綿旖旎的吻。
這是梁鶴洲送給他自己的新年禮物,一次無傷大體的、不值得苛責的放縱。
回到弄堂口,正好碰見去買完早餐回來的裴素麗,她悄悄把幾張鈔票塞進梁鶴洲手裡,說:“我藏起來的,昨晚他們沒找到,你拿著,給你的小同學買些吃的,看著怪可憐的,大過年一個人。”
梁鶴洲拿了一半,剩下的錢還了回去。
三人一起吃完早餐,燕驚秋就要走了。梁鶴洲先帶他去超市買了些零食,又買了暈車藥,再打車送他回家。
燕驚秋家在市郊的高檔別墅小區,桃灣城的另一頭。一路上他都不高興,哭喪著臉,枕在梁鶴洲腿上,閉著眼睛沉默。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燕驚秋又要他送自己到家門口。
梁鶴洲擔心被他父母發現,隻送他到別墅附近的十字路口,這兒有幾棵香樟,他們躲在樹下接吻,燕驚秋不放心地一再囑咐,要他每天都給自己打電話,依依不舍地走了。
梁鶴洲看著他推開別墅前的柵欄木門,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才離開。
*
初四,梁鶴洲的假期結束,開始回到火鍋店上班。
他先去公寓給文竹澆水,沒有立刻走,打開冰箱看了一眼那兩個雪人,已經化了,化得看不出形狀。
他走進臥室,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被子,枕套,床單,全是燕驚秋的味道。
昨晚燕驚秋在電話裡說睡不好,時差倒不過來又失眠,又說好累好想回來,他聽得焦躁,開著手機陪了他一夜,今早醒來發現電話早就斷了,對話框裡是一條只有打到一半就發出來的消息,“鶴洲,我”三個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今天晚上開始上班,燕驚秋再睡不著,打電話過來他都不能接了。
他心裡惴惴不安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後還惦記著昨晚的事,下樓後打了個電話過去,等了很久電話才接通。
“小秋。”
他叫了一聲,那邊卻沒回應,等了片刻,傳來一個女聲。
“你叫梁鶴洲是吧?”
他聽出來是舒瓊,僵在原地,隻覺得冷風在往骨頭裡鑽。
“你和我兒子是什麽關系?”她很平靜,語氣裡甚至帶著些柔和。
“……朋友。”梁鶴洲喉嚨發緊。
“是嗎?他說他喜歡你,你們是戀人。”
梁鶴洲沉默。
“你聽好了,你們不可能在一起,首先因為你的家世,你的賭鬼父親,其次你是一個男人,生不了孩子。我不在乎我兒子喜歡誰,喜歡的人是男是女,但是他必須有孩子,聽明白了嗎?請你不要再和他聯系。”她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梁鶴洲無言,感覺寒冷好像要把他的呼吸都奪走,心墜在幽暗深淵裡,理智被恐懼包裹攥攝,完全無法思考。
他就這麽舉著手機呆呆地站在街邊,反應過來時電話早已被掛斷。
他茫然地看著車輛來來往往的街道,想著,假如再也見不到燕驚秋怎麽辦,他甚至沒有一張燕驚秋的照片。
早知道,就不把燕驚秋發來的那十多張和別人摟抱的荒唐照片刪掉了。
第31章 傷疤
包廂很暗,只有門邊的落地燈開著,隱約照出角落坐著人影。
有人在輕聲哼唱《明月賦》的主題曲,和樓下飄上來的樂聲混在一起,似乎是醉了,口齒不清的。
燕驚秋被梁鶴洲拽著胳膊推進門內,那歌聲便停了下來。
“啊,是你……鶴洲哥,你怎麽……”
是然然的聲音。他站起來,撞倒了小茶幾上七七八八的酒瓶。坐在一旁的宋寒清還舉著酒杯,悠閑懶散,說:“我們三個好不容易出來放松一次,又被你攪和了。”
燕驚秋沒有力氣理會他的風涼話,小臂被梁鶴洲攥住的地方很疼,他滿背冷汗,眼前發黑,雙膝顫顫,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梁鶴洲順勢松了手,靠著牆壁點煙。
宋寒清又說:“行了別裝了,既然都來了,喝一杯。”
他倒了杯酒舉在空中,久久等不到燕驚秋來接。
然然和他對視一眼,走到近前蹲下,問:“你還好嗎?”
燕驚秋只是粗重地喘著氣。
他穿著厚重的外套,但是剛才和梁鶴洲拉扯間袖子已經被拽到手肘處,裡面隻一件薄薄的襯衣。
然然把手搭在他手臂上想要扶他站起來,燕驚秋忽然喊出了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