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秋冷哼一聲,撇過頭看著窗外,“我還是生氣!”
梁鶴洲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拽,他回頭看過來,捶了他一拳,梁鶴洲笑了笑,問:“消氣了沒有?”
“沒有!”
“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燕驚秋撇撇嘴不說話,梁鶴洲把他摟進懷裡親親他的臉,他一下子沒了怒火,回想剛才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摟著他撒嬌,說:“你再親親我。”
車子顛簸了一下,梁鶴洲看向後視鏡,和司機打量他們的眼神撞在一起,短暫地觸碰過後隨即分開。
他低頭親吻燕驚秋,摸著他潮濕的衣服,擔心他要感冒,相比之下,司機那怪異的審視目光,顯得沒有那麽重要。
兩人在戀愛的事情慢慢在學校傳開,很快人盡皆知。
或許美麗確實是主宰世間一切的真理,那些鶴短鳧長盡數避開燕驚秋,偶有一些惡意,它們也是寬容的,不像利箭反而如同招親時拋下的玲瓏繡球,輕輕砸在燕驚秋身上。
梁鶴洲成了眾矢之的,招致大部分尖銳凌厲的厭惡和歧視,還有嫉恨,因為他得到了燕驚秋,佔有了美麗本身。
謠言四起,人們似乎對桃色消息有著天然的、不可抗拒的好奇心,往往和“性”沾些邊兒的謠傳,大多都甚囂塵上,有說他用武力逼迫了燕驚秋,有說他為了錢財倒貼燕驚秋,有說他不止賣身給燕驚秋一個人,本質是個追求放蕩生活的淫糜之徒。
周圍人對他退避三舍,上課時前後左右的位置總是空的,在食堂吃飯時也是,排隊要做什麽的時候,前後站著的人也和他隔開,有一次回到宿舍,發現幾個舍友把他的衣服和書都扔了出來,他便搬出去,申請了單人宿舍。
兼職的火鍋店眾人是最溫和的,或許早已洞悉他和燕驚秋的關系,連經理知道了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至於足球隊,先前就鬧得不愉快,比賽回來之後,沒有人再和他踢球了。
時隔這麽多年,他再次體會到小時候被嘲笑“沒有爸爸”時的孤獨和無力感,重重壓力和四面八方擠來的惡意之下,即便有了心理準備,生活也並沒有想象中輕松。
他暫緩了向母親坦白的計劃。
燕驚秋成為唯一的慰藉。
向眾人公開兩人的關系似乎填補了他的不安全感,他喜怒無常的情緒穩定下來,時常笑,撒嬌要求什麽的時候也很可愛。
他仍是那麽單純,對區別對待不是視而不見,而是根本沒有發覺,這樣沒心沒肺的態度讓梁鶴洲時常不由自主地發笑,同時也希望他能一直這麽天真下去,不要沾染上俗世汙穢的戾氣。
足球教練找梁鶴洲談過一次話,他是個有些大男子主義的中年人,完全不能理解梁鶴洲的性向,但他維持著一個大學教師的體面,為梁鶴洲保留大多數的尊嚴。
他沒能調和足球隊內部的矛盾,有時梁鶴洲不來訓練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仍承認他足球隊隊長的身份。
他提起比賽過後有幾家俱樂部想要和他簽約,讓他回去考慮,又勸誡著說,多數人對這樣的事情接受度仍然很低,希望他能低調一些,不要影響了前途。
梁鶴洲沉默著,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已經考慮過,假如不能成為職業運動員也沒有關系,他還是可以踢球,像教練一樣成為老師,或者加入業余俱樂部。
五月底,在教練的幫助下,有一家俱樂部和梁鶴洲達成了約定,商談環節進入尾聲,只等合同擬好雙方簽字。
外界對他和燕驚秋的窺探欲也消減下來,生活稍稍平靜下來一些。
燕驚秋去參加了出國留學的考試,進考場前,梁鶴洲約好會在外面等他,可出了考場,烏泱泱一片人裡,他根本沒看見找不到梁鶴洲的人。
他被擠著往前走,像飄搖風雨中的葉子,最後停在早些時候兩人分別的地方,等了一會兒,周圍人散得差不多了,還是沒有梁鶴洲的身影。
他覺得胃裡墜墜地疼,渾身發顫,恍若入夢,忽然之間聽到有人喊他,抬頭看過去,梁鶴洲正朝這邊跑來。
“你去哪裡了?”他感覺有另一個自己在說話,恍恍惚惚思緒繁亂。
梁鶴洲說:“不是說天熱想吃冰的嗎?我去買冰淇淋,在店裡排隊等了一會兒,沒看到手機上的消息?”
燕驚秋搖頭,緊抓著他的手。什麽冰淇淋,他根本不想要。
他本以為會好起來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梁鶴洲是戀人,這樣就會好的,可是不安還是在,他變得不正常了,有什麽一點點在逐漸崩壞了。
隨著出國日期的臨近,他變得焦慮,暴躁,整夜地失眠,一看不見梁鶴洲仿佛就要哇哇大哭。
梁鶴洲慢慢也發覺他的反常,做了很多,逃掉自己的課去陪他上聽不懂的醫學理論,每天晚上都早早借了火鍋店的後廚做好他喜歡吃的東西帶回學校,除了晚上不能和他在一起,白天幾乎每時每刻都形影不離,百依百順。
有次在食堂吃午飯,他在窗口排隊的時候,遇到幾個女生,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議論他,他沒特意去聽,遙望著坐在桌邊擺弄手機的燕驚秋,直到被她們叫了聲“學長”才回過神來。
“有事?”
“沒、沒有……”
另一人搶著說:“我們就是想跟學長說,我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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