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我也說真的。”
趙以川怕他不信,起身拍了張窗外的東京塔。
做律師的考慮意向周全,以防李談耍賴誣陷他找網圖,趙以川特意把自己背了幾年、還貼著兩張倉鼠布藝貼的雙肩包放在落地窗邊一起入鏡。
這下,李談才終於回過了神:“怎麽乾你們這一行還去國外出差?”
“我來旅遊的。”
趙以川打下這行字,想了想又刪掉,改成,“我跟我老公來度蜜月。”
李談看不出是很難消化某條信息還是真對趙以川無語了,安靜了十幾分鍾,徹底暴怒:“你不是假結婚嗎,你說過你是假結婚吧!”
“對啊。”
李談:“假結婚還要度蜜月?!”
趙以川有理有據地反駁:“結婚證是真的,所以婚假我也要休真的。”
李談:“……”
“而且,你乾的這叫什麽事?約人,約什麽人?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公是啟榮的大少爺,未來的接班人,要被他知道在外面拈花惹草說不定明天就把我沉東海了。”趙以川故意說得很誇張,“我得守男德,懂嗎?”
李談這次沒回,估計被他氣得血壓飆升,去旁邊冷靜了。
放好友的鴿子確實不太道德,但鑒於他倆此前也沒完全把話說死,趙以川覺得自己做得也沒毛病。他給李談發了句“回去了請你喝酒了哥們”,李談隻給他一個以頭撞牆的表情包,鬱卒地說:“那我再去約黃銘。”
這下不被打擾,趙以川樂得把手機扔到一邊享受獨處。過了會兒,他又從被窩裡撿起,打開Instagram的界面,把那條動態的點讚看了幾遍。
找裴哲要照片的時候對方不情不願,趙以川說,“那我自己拍”,裴哲卻發給了他。
而且裴哲還猜到了他要發ins。
因為他今早睡醒,看見被自己@出來的那個已經僵屍得不能在僵屍的號竟然復活,還回復了他一個小小的溫暖笑臉。
他沒問裴哲為什麽有那個吻。
安慰的,曖昧的,甚至是心貼心的,與愛戀一步之遙。
裴哲也沒有問他為什麽不躲開。
他夠好哄的。
裴哲什麽都不用說,就沒頭沒尾地親他一下,趙以川以前亂七八糟的念頭——裴哲不喜歡他、裴哲公事公辦、他和裴哲沒戲之類的——就全都被安撫了。
或許只有裴哲,能讓他從成年人物質又現實的軀殼中找回一點清澈的愚蠢。
於是連牽手都伴隨心跳加速,比個心的拍立得成了海誓山盟的鐵證,就連不帶一絲欲望的安撫似的親吻也能換得一夜好夢酣甜。
比初戀還單純,趙以川想。
他其實不記得初戀為什麽心動、又為什麽突然結束,好似遇見裴哲以前,所有的追求和表白全是過眼雲煙,可能認真過,但還沒重要到能刻骨銘心。
等遇見裴哲以後,其他人更加庸俗而無趣,引不起他的一絲波瀾。
為什麽能為一個或許永遠無法再遇見的人保留一寸淨土呢?
單戀裴哲的時候他一無所知,隻陷入朦朧濾鏡,覺得裴哲除了有男朋友什麽都好。但得不到回應尚且快速脫敏,何況趙以川連對方的聯系方式都沒有,這感覺也漸漸地淡了,等長久地見不到人,“喜歡他”就變成了“喜歡過他”。
他把裴哲當成未成形的白月光,再見到時,除了隱約的依舊的心動,還有一絲惡趣味,接近他,看他少年時代到底有沒有看走眼。
該說幸好嗎。
還是“不出所料”。
趙以川放大那張拍立得,指尖在裴哲的心口按了一下。
“你沒讓我失望啊。”他喃喃地說。
裴哲作為啟榮科技的代表,在東京開了兩天的模型學習交流研討會,趙以川就在酒店結結實實地睡了兩天的覺。
第一天晚上裴哲說你的婚假就是換了個地方睡覺,言語間頗為遺憾,而趙以川反問他:“這不是很好嗎?”把裴哲問得啞口無言。
他們住一個套房,但臥室卻是兩間。在國外不用做戲給誰看,趙以川主動提出了睡床更窄的那間,他以為裴哲這種少爺必然不會習慣將主臥拱手讓人,哪知裴哲以“小臥室離書房更近好處理公務”強行讓他去主臥了。
裴哲的意圖為何,趙以川大概能猜到。
沒有任何花哨和利益考量,裴哲可能只是希望他在東京休息得更舒服。裴哲對一個人好的方式總是直接、笨拙又不容置喙的。
趙以川第二天依然在酒店睡覺,連吃飯都用客房服務解決。
裴哲在研討會間隙又問了他一次:“你不出去玩嗎?”
“我睡了。”趙以川說。
裴哲回了他六個點。
他說不出口的是,沒有裴哲在,再漂亮的大都市對他而言都毫無吸引力。
提前看過會議安排了,這天下午4點就會結束。從會場到酒店開車只需要十五分鍾,趙以川掐著時間起床,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交流會告一段落意味著東京之旅也完結了。
今天晚上,要麽明天早晨,他們回到虹市後各自繼續工作。
這趟所謂的“蜜月”中他隻得到了一個吻,可趙以川並沒多大的遺憾,甚至他覺得,這個吻的意義遠大於那場隆重的婚禮。
4點30分,門鈴響了。
趙以川納悶著“裴哲不是有房卡嗎”,赤著腳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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