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開著車,察覺趙以川的聲音越來越沉,結尾時近乎一聲歎息。
他沒回答,但也沒有反駁趙以川聽上去有點矯情的建議,氣氛突然凝滯了會兒,裴哲覺得趙以川今天變得奇怪,不知是不是因為見了家長。
“你放心好了,什麽影響也不會有。”裴哲篤定地說,“我沒有那美國時間去談戀愛。”
趙以川笑得意味不明,似乎不信。
可他也知道繼續話題沒有意義,指向前面不遠的路牌:“你把我放在這兒吧。”
於是裴哲才發現東安大道就在言語間到了,他依言停車,趙以川開門離開,隔著車窗又跟他說了一次再見。
邁巴赫打著雙閃停在路邊的車位,車內,裴哲凝望趙以川拐進綠化帶後的人行道越走越遠,才發現自己發呆的時間有點長。
莫名其妙的,裴哲覺得趙以川可能有喜歡的人。
“但他沒跟我說過。”裴哲心情複雜地想,“是還不夠喜歡,或者沒有在一起的可能?小心翼翼不敢挑明,難道是我認識的人嗎?”
現在木已成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裴哲歎了口氣重新匯入車流,同時在心裡把為提前離婚做預案默默地提上了工作日程。
陰沉了大半個白晝,日漸西沉,太陽反而從厚重雲層中掙脫,金光照耀著高樓大廈。
回味那段關於年輕和追求幸福的對話,裴哲忽然想起,類似的內容他似乎聽趙以川說過了,就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
大概三周前的某個中午,啟榮科技的總裁辦公室被陽光照得滿室明亮。
裴哲沒有午休,他隨便吃了點簡餐當午飯就坐回了電腦桌前。看了兩分鍾文件又開始煩躁,他躺倒在辦公椅中拿起手機漫無目的地刷了刷朋友圈。
沒劃兩下,出現了某個類似宣傳片的東西,裴哲看見評論區一連串楚暢的名字,習慣性點了個讚——他和楚暢是真正穿一條褲子長大,高中時一起出國,又讀完大學一起回來,至今都沒跟對方紅過臉吵過架。
那會兒裴哲剛吃完飯,正處於腦子有點空白的時期,無非覺得楚暢評論了肯定發東西的也是兩人的共同好友,他點讚跟批發似的,朋友們也早已習慣。
但就在剛點了不久,楚暢找他:“你怎麽有趙以川的微信?”
口氣像看熱鬧。
裴哲還沒記起那個名字是誰,楚暢又連發好幾條。
“哦對,你倆一個大學的。”
“我想起來了,以前在芝加哥大家一起玩的時候你跟趙以川都在。”
“看過宣傳片了嗎哈哈哈哈!他在裡面好僵硬!”
裴哲:“……什麽?”
他倒回那條點讚的朋友圈,看完內容清醒了點。
發視頻的人頭像是個粉紅小豬,文案寫著中規中矩的祝賀虹市華聞律師事務所成立25周年,評論區楚暢先說了句“華聞都25年了嗎”,又說“蘇藝真的還不跳槽啊”,最後說“半分鍾那裡怎麽是你”,然後粉紅小豬很是無奈,回他一排流汗黃豆。
粉紅小豬後是個陌生的名字:趙以川。
裴哲皺了皺眉。
……誰?
楚暢立刻幫他回憶:“又忘了?你們以前真的見過,有次還聊得挺開心呢,好像是一起去加州那次……他是法學院那個學長,想起來沒?”
“有點印象了。”裴哲半晌才回答。
芝加哥,法學院學長,加州。
能同時符合這三個要求的只有一個人,個高,英俊,不怎麽愛笑,也不太擅長社交,聚會時躲在角落裡毫無參與感。
可就像觸碰到記憶盲區,即便如此,名字和樣子依舊對不上。
“不過我也是前不久才聽說趙以川回國了,一直以為他還在東海岸,畢竟以前連微信都不怎用的人。”楚暢感慨著時光飛逝,“都不知道你倆加了好友!”
“可能以前加的。”裴哲回他,“不太熟。”
楚暢卻徹底來了精神:“沒事呀,再多見幾次就熟了!而且他現在正在華聞做律師,跟的蘇藝的團隊,你之前想給啟榮科技找一個靠譜的法律顧問,不還考慮過蘇藝?別跟我說又忘了。”
這個沒忘,裴哲說:“蘇律師和沈律師,上次我們還一起吃過飯,但合作沒談下來。他們團隊現在的重心沒在這一塊。”
“那是工作沒做到位。”
裴哲:“……”
楚暢說:“這樣吧,這周我攢個局,你,蘇律的團隊,行嗎?”
啟榮科技雖然做的單子乍一看千萬上億十分唬人,但業務性質關系,公司整體規模並不算大,而且始終沒有風控和法務專員,目前一直由幾個有相關背景的中層管理兼著,效率還行,於是就堪堪用著了。
前任CEO提過專門成立法律部門,裴哲那時投了讚同,後來經過一輪一輪的測算,成本、人員構成,大家討論幾次至今都沒定下來。
等裴哲正式接手了啟榮科技的決策權後,他不再執著一定要成立部門,而是更偏向找一家律所建立長期合作關系。
眼看公司做的項目越來越多和政府有了關聯,複雜程度也逐漸提高,而華聞律所在業內向來有口皆碑,蘇藝作為高級合夥人又是個中翹楚,裴哲一直欣賞她。
事關工作,裴哲沒多猶豫:“行。”
楚暢說到做到,沒多久給裴哲回了話,蘇藝答應了。時間就是一天后,考慮到蘇藝在日本待了多年,最後選了家氣氛輕松的居酒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