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或者刺激好像都不太恰當,或許只是單純地想見他。
“我一猜你就沒吃。”趙以川笑吟吟地舉起手裡一個打包盒,“喏,你們樓旁邊這家過橋米線,以前吃過沒?”
裴哲說沒有,站起身。
感覺他不太抗拒,趙以川就自然地拐到小茶幾邊,把打包盒裡的菜品一樣一樣地擺在裴哲面前:“沒打招呼跑來,都做好準備你不在了或者不吃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裴哲問。
趙以川:“自己吃唄,我可以吃兩份。”
裴哲這才發現過橋米線是一人份,他猜趙以川吃過了,不跟他多客氣,掰開一次性筷子坐下後不說話悶聲開吃。
雞湯香醇,雞肉和火腿滑嫩,蔬菜脆爽,米線軟糯中帶點勁道口感。他真沒吃過這家,陌生卻家常的味道讓他格外胃口大開。
裴哲邊喝湯,邊把這家店加入自己的午餐備選,感覺比什麽精致盒飯都好。
趙以川坐在旁邊看他吃得差不多,說:“我錯了。”
扯紙巾的動作一頓,裴哲抬起頭迷茫地看他,鼻腔裡軟綿綿地“嗯”了聲,尾音上揚,好像酒足飯飽後進入賢者時間所以沒反應過來。
但他下一刻聽清了趙以川說什麽,眼神冷了冷,聲音也充滿戒備:“賠禮道歉啊?”
趙以川手指訕訕地一蹭鼻尖。
“下次一定不那樣了。”他說,言辭懇切。
只是“我錯了”和“下次不”,從頭到尾沒說對不起。裴哲在心裡輕哼一聲,再看面前的糖衣炮彈,雞湯就喝不下去了。
他覺得趙以川的討好有點低劣。
因為哪怕今天趙以川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裴哲也不會把這當回事的。
“沒事。”裴哲聽見自己答,“逢場作戲嘛。”
“那……我走了?”趙以川說話時抬起眼,顯得目光清澈,眼角弧度略下垂也無端添了幾分年輕的乖巧。
裴哲五味雜陳地點點頭,又問:“你就給我送個飯?”
趙以川“啊”了聲,站起身,吊兒郎當地朝外走了兩步,到門口又停下,仿佛腦內經過一番思考後改了答案。
“不是,”他側過頭,滿臉無所謂,“我就想找個理由來看看你。”
在裴哲的愣怔裡,趙以川說了句“拜拜”後推門離開。一前一後兩聲輕響間隔不過半個多小時,他們連話都沒有幾句。
窗外,冬日的燦爛透入玻璃,在天花板留下一個彩虹色的亮點。
今年虹市很多晴天。
裴哲仰起頭靠著沙發,注視那個亮點,總覺得趙以川最後那個神情很奇怪。換作從前,他不會揣摩誰一點細微的眼神或表情,因為裴哲誰也不掛念。
……他對趙以川是不是過於在意了?
第14章 十四、不速之客
元旦,裴哲放下工作回了“半山”。
新年的凌晨又下了雪,道路濕漉漉的,梅花還沒有完全開放,反而是門口一棵金桂竟還剩著幾簇花枝,掛滿橘色小花,擦身而過就是一陣幽香。
菜園經過幾個月的折騰已經小有規模,裴哲坐在落地窗邊看程明柏忙前忙後,忍不住說:“等爸退休了,會不會覺得這片地不夠他發揮?”
他難得開玩笑,裴照雪先一愣,才說:“怎麽,今天心情很好?”
“還行。”
“那就不錯。”裴照雪把玩著她新買的紫砂壺,“聽說你和那個新來的副總搭得挺好?還以為他脾氣怪。”
“隋遲安是技術人員出身,肯定有自己的執拗。”裴哲委婉道,“不過他的能力非常好,而且可以補啟榮管理層在技術上的短板。”
裴照雪又問:“聽說你們的法務團隊終於組起來了?”
“算外聘,是華聞的團隊。”
裴照雪:“小趙好像就在華聞?”
裴哲解釋道:“合作團隊裡沒有趙以川,我擔心……是有什麽避嫌的意思,但又覺得還不至於,就沒直接問蘇藝怎麽回事。”
“小趙自己提的?”
“不清楚。”裴哲在她面前不撒謊,“我原本的意圖其實是希望他參與進來,也沒必要因為結婚……他以前在AL所實習的時候方向是國際仲裁,再加上其他工作經歷,對跟各種機關、組織之類的打交道很有經驗,他本應成為最合適的人選。”
裴照雪說:“他最終沒有參加。”
提到這個裴哲有些皺眉。
裴照雪安撫他道:“小趙或許有自己的理由,再說,工作上的事——”
“我知道。”裴哲握著茶杯,語氣沉悶。
可神態和語氣卻沒有他說得那麽釋然,完全沒接受現實。
也許與裴照雪時刻耳提面命、以身作則有關,裴哲某方面很像他。他從小對自己就狠,做好的決定不會輕易更改,字典裡沒有“盡量”,只有“必須”,海外留學培養了獨立性,也讓裴哲更專橫強硬了。
裴照雪有幾年沒見過裴哲這樣的表情,沮喪,委屈,好似還有些困惑和迷茫。她內心一驚,隨後釋然地笑了。
“小哲,你以前不是好奇過,為什麽你同學跟爸爸姓,你卻要跟媽媽姓嗎?”裴照雪提起無關緊要的舊事,“後來你也明白了,不是每個家庭都要一模一樣,彼此妥協,彼此留有空間,才能生活得更長久。”
她對兩人關系顯然存在誤解,可不知怎麽的,自從他和趙以川結婚後,裴哲與母親此前各自內心關懷、表面波瀾不驚的關系居然有所緩解,變親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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