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裴照雪開始關懷他的“家庭”了。
裴哲不急著跟她解釋太多,含糊地“嗯”了一聲。
裴照雪徐徐地說:“之前,集團高層那些人拿‘單身’來桎梏你,說你不成熟、想問題太偏激,你不理解。現在多少懂了點兒吧?”
裴哲眼底一暗。
他當然有能力有背景,可啟榮現在不是裴家的一言堂。能往高層走的年輕人,誰背後沒個靠山,誰不是自帶資源互相競爭?
當初投票從啟榮科技和啟榮資本中提拔一人到集團總部核心部門鍛煉,眼看就是重點培養對象,未來不是CEO也是高管,最後入選的卻並非裴哲。
董事會給的理由離譜至極,說因為裴哲是單身,而另一位年齡相仿的男人卻已婚已育,更合適、更能抗壓同時也更穩定。
他無法理解什麽叫“更穩定”,現在好像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點。
“是,他有他自己的事業,”裴哲說,“我不能……老讓他非要按我想的去選。”
“你能這麽想最好了。”裴照雪意味深長地說,“況且如果一個趙以川跟你唱反調你都受不了,集團千來號人呢?”
鼻尖的茶帶著梅花香,裴哲又嘗了口,這次品出一絲甘甜。
“知道了。”他怏怏地說。
但裴照雪大概不清楚,他在趙以川面前一直強勢不起來,跟性格沒關系,也不是因為趙以川總說“你定就行”。
他弄不清趙以川到底想要什麽,所以無從應對。
裴照雪給裴哲倒了第二杯茶,狀似無意提起似的,問:“對了,你們的婚禮準備得怎麽樣了?那天江董問呢,怎麽還不給他發請帖。”
“會發的。”裴哲說,“名單和伴手禮都挑好了,節後我就陸續發出。人員還是之前跟您商量過的那些,小范圍的幾十個,大家一起見證下就行,我們不想做得太熱鬧……除了戒指和衣服,其他都準備妥了。”
裴照雪笑意頓深:“你不給人家買戒指?”
母親這話問得與她平日風格迥異,裴哲語塞,尷尬地低頭研究一個紫砂茶寵。
“男孩子可能不講究這些吧。”裴照雪自行找了個理由揭過話題,又問,“小趙呢?他會不會有什麽不滿意?”
裴哲:“他都聽我的。”
“真的?”
裴哲一愣,說:“不行嗎?”
對方果然舉手投降:“不是管你們啊——隨便問問,你就當媽媽今天跟你拉家常,沒別的意思——你和小趙,我聽說現在還沒住在一起呢?”
裴哲:“……啊,怎麽?”
裴照雪安靜地看著他,眼神玩味。
被她看得受不了,裴哲用喝茶動作掩飾緊張,隨口胡謅:“工作方便點。”
“哦。”裴照雪不知信沒信,道,“江德常好似不太信你和這位趙律師的感情真有那麽海誓山盟,最近在做小趙的背調來著。”
什麽意思,聯想到江笑那次陰陽怪氣,無名火驀地躥起。
“和他有關系嗎?”裴哲冷笑。
裴照雪對此不予評價:“江董的請帖,你親自去送吧。”
裴哲半垂著眼仿佛很溫順,瞳孔深處卻漏出一點銳利,即將掀開他溫良恭儉讓的面具,終於露出內中鋒芒。
“當然,我給他們留最好的位置觀禮。”
前夜加班到兩點,算是和卷宗一起跨了個年,趙以川在新年的第一天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幾覺,實在餓得不行了,才勉強從被窩裡爬出來找吃的。
最近一周幾乎都是外食,冰箱幾盒水餃湯圓之類的速凍食品讓趙以川胃口全無,保鮮層的蔬菜看著也沒什麽食欲,雞腿和肉餡兒倒是新鮮,但他懶得開火。
趙以川赤著腳從廚房到客廳走了一圈後,選擇先去喂嗷嗷待哺的金絲熊。
金絲熊正在刨木屑,趙以川給它添了點糧,見對方忙忙碌碌的沒有理自己的打算,乾脆在熊窩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了,打開手機。
微信裡未讀消息並沒有幾條,趙父出事後他退了所有的親戚家族群和同學群,並不希望接收任何憐憫或嘲諷,隻留玩得好些的朋友,但也慢慢的不怎麽聯系了。現在是假期,連工作群一起沉寂後,他甚至收不到幾條“新年快樂”。
窗外,還未日暮,灰黃雲層壓著高樓大廈,直逼得人喘不過氣。
趙以川打了個哈欠,挨個把稀罕的新年快樂一一回復,聊天框最上方就在這時突然跳出一個親切的小紅點。
他一看那個灰沉沉的頭像,愣了。
裴哲:你車位在哪?
趙以川手指一動先回了個問號,覺得哪裡不對,乾脆給裴哲打語音過去。
接通後,他問:“什麽車位?”
“你配套的車位。”裴哲說,聽著貌似即將用光耐心,“我剛到小區大門口,報了單元門牌號不讓我進去,非問車位號多少。”
潛台詞很明顯:破小區,規矩還挺多。
尚未完全清醒的思路努力轉了轉,趙以川倏地站起身:“你在我小區?!”
“車位號。”裴哲重複。
趙以川隨手抓起昨夜搭在沙發上的羽絨服奔向玄關。
再次回到家門口,趙以川才發現自己剛才太急,沒鎖大門。他捏著裴哲價值幾百萬的車鑰匙,迅速地把剛才發生的事回顧了一遍。
他奔下樓——沒走電梯——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到小區大門跟保安解釋,帶裴哲在地下車庫找到自己租的牆角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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