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被嚇了一跳,隨即問道:“您是來看32床的?”
鬱衍點點頭。
“那太好了。”護士長出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來:“我正愁一會怎麽辦呢,這邊也沒個人在,正巧你來了,那就麻煩你給你朋友看著點滴瓶,等沒了的時候喊我們換液。”
鬱衍愣了下,隨即表示:“知道了。”
護士又交代道:“病人一會醒了可能會想要吐,這都是腦震蕩的後遺症,不用太擔心,剩下的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喊我們。”
鬱衍只能繼續點頭,接著護士又交代了其他注意事項,隨後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鬱衍還有一個不知道何時才能醒過來的病人,鬱衍走到床前,垂眸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時。
對方左腿打著石膏高高掛起,頭上被繃帶密密匝匝的圍繞了一圈,露在外面胳膊上也有著幾處擦傷,被藥水處理過後,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這是只能看到的地方,至於那身病號服下面有多少擦傷,嚴不嚴重,也只有處理傷口的醫生才知道了。
鬱衍的視線只在李時身上遊走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對方的臉上,蒼白的臉上帶著兩三處傷口,那雙上挑的丹鳳眼此刻輕輕的閉著,讓李時看起來整個人脆弱的了許多。
鬱衍就那樣看著李時,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上的手機響起,他才仿佛回過神兒一般將目光移開,隨即將手機摁下靜音,起身走到一旁的窗前。
電話是助理打來的,跟他確認今晚行程。
鬱衍遠遠的看了眼病床邊的點滴瓶,眉宇微蹙,那裡面的藥液不太多了,可不知道後面還有多少,總之一時半會兒肯定不能完事兒,李時因為他才卷進來,自己這會總不能直接把人丟下。
隨即鬱衍壓低了聲音,讓助理幫他推了晚上的酒局,順便處理下後續的事情。
李時正是這個時候醒來的。
睜開沉重的眼皮,盯著醫院純白的天花板發了半天的呆,頭仿佛被錘子砸過一樣突突的發疼,大腦像是停止了轉動,李時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
周圍很安靜,那被刻意壓低了的清冷聲如同音符般,緩緩的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嗯,家裡人住院走不開,先幫我跟馬總那邊賠個不是,至於封總那邊,過兩天我會親自上門拜訪...”
聲音停了一會兒,又繼續傳來。
“...幫我把電腦和緊急的文件送到省醫院...來的時候幫我打包一些粥之類的營養餐...”
鬱衍?
李時艱難的將頭轉向聲音的來處,就見鬱衍掛斷了電話,視線與他對上。
“醒了?”鬱衍走過來,先是看了看點滴瓶,見裡面快沒了,他伸手摁響了床頭的呼叫鈴,之後才看向李時,見對方一聲不響,直愣愣的看著他。
鬱衍皺了皺眉,問:“有哪裡不舒服嗎?想不想吐?”
李時先是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鬱衍眉頭愈發緊皺,他又摁了一次呼叫鈴,接通後對著說道:“麻煩叫一下醫生,病人醒了。”
等到肯定的回復後,鬱衍又轉頭繼續問李時:“不能說話?”
李時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他張了張嘴,嗓音嘶啞,緩緩吐出一個“...能。”
鬱衍又問了一遍一開始的問題。
“有點惡心,暫時不想吐。”李時回答道。
看樣子還算正常,鬱衍稍稍放心,隨後將病床搖起來,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李時接過來,手因為摔傷沒太多力氣,端著的杯子手晃了晃,眼看著就要歪倒,好在鬱衍伸手接過,之後鬱衍將水杯遞到了李時的嘴邊,溫聲道。
“喝吧。”
李時咽下了幾口溫水,示意夠了,鬱衍才將拿走水杯放到一旁。
之後兩人之間又一瞬間的沉默。
李時看著面前的鬱衍,他有心想問問對方怎麽過來了,謝紹景那邊怎麽樣,是不是還是被對方威脅了。
複蘇過來的大腦一時間被太多的問題充斥,幾欲爆炸,可是李時覺得這些都不是他想要問的。
他最想問的,在此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了。
七年的時間改變了太多,鬱衍已經向前走了,只有他抱著心中無謂的執念困守在原地。
他怕他忘了愛他,恨比愛更能長久,所以他選擇恨他,他也該恨他的,可到頭來連恨都不能純粹的恨下去。
兩人走到這一步,李時隻覺得一陣悲涼,為自己,也為鬱衍。
鬱衍見李時不說話,以為對方因為身體難受沉默,他放緩了語氣:“要是身上疼的厲害,我可以去問問醫生看能不能打一針止疼針。”
說完又覺得不妥,於是鬱衍補充道:“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會有副作用。”
“不用。”李時緩緩的搖搖頭:“也沒有特別難受。”
門被輕輕叩響,是醫生帶著護士來了。
鬱衍退後幾步,看著醫生檢查李時的傷口,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醫生表示,頭暈耳鳴惡心這種症狀還要持續一段時間,都是腦震蕩的後遺症,這段時間要李時和家人都要格外注意,一旦症狀加重,就要及時就醫。
等醫生走後,病房內又恢復了一片安靜。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事情,兩人第一次這樣平和的面對面,像是都沒有想好用什麽態度去面對對方,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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