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當初出事,就是因為他們那時的秘書暗地裡和我叔叔勾結。”
他的眼神微微轉冷。
“所以後來,我爸媽回歸正常後,就開始找他算帳了。”
“他被我爸媽趕出了公司,並且在這個行業裡將他封殺。他失去了所有的收入來源,不一會就淡出了我們的視線。”
林非軼的聲音變得低沉了些許,俞心有所察覺,輕輕地握住了林非軼的手。
他不是一個很擅長勸解的人,只能安靜地給林非軼提供著手心的那一點溫暖。
“我們都以為他走了。”
林非軼將最後一口奶茶喝完。
奶茶杯發出哢哢的聲音,被他捏得扁扁的。
“但他沒有。”
“他有一個兒子,兒子吸/du,讓他們家的經濟狀況變得很艱難。”林非軼的語速平緩,“所以,他們很缺錢。”
俞心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那天我放學回家。”
林非軼繼續說了下去。
“那時想要回到住的地方,要經過一條小巷。”
“小巷很黑,很窄,很潮濕,很暗。平時連住在這裡的人,都不怎麽喜歡往這走。”
“但這條路很近,我想要抄近路,所以每天都會經過這條小巷。”
林非軼垂眼。
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只是單純地在回憶。
“我記得那天晚上,小巷裡很黑,牆上長著苔蘚,唯一的路燈也壞掉了。”
“前一天下了雨,地上一片泥濘。沒人路過這裡,我只能聽到我的腳步聲。”
“我走著走著,突然看到小巷裡有一點很刺眼的光閃了一下。”
俞心屏住呼吸。
“然後我看到了一個陌生人。”林非軼眯著眼,眺望向海天交接之處,“我不認識他,但他拿著一把水果刀,向我走了過來。”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很容易就能猜到,他是來找我的。”
“所以,我轉身就跑。”
大海潮漲潮落,嘩啦啦的海浪起伏聲不斷地重複著,海面上閃爍著的粼粼稀碎光點,好像將一切都變得遙遠又陌生。
“那人體力不太行,追不上我。”林非軼繼續說道。
“我以為我能夠跑掉,直到——”
他微微拉長了語調,反過來扣住了俞心的手。
俞心舔了下嘴唇,心臟怦怦跳動。
“我轉了個彎。”林非軼的眉梢沉了下來。
“一轉彎,我就看到了一個人。”
手上傳來了微緊的力道,俞心聽到林非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是我爸媽之前的秘書。”
林非軼說。
他的目光始終直直向前:“我在拐角處,看到了他的臉。”
“他的手裡拿著一把菜刀。”
俞心呼吸一窒。
陰暗潮濕的無人小巷,瘋狂的、持刀的男人。
前後夾擊。
逃無可逃。
林非軼的神態平靜,但微微顫抖的面部肌肉,還是顯出了他無法割裂的恐懼感。
想起當初的事情,他就如同被觸到了什麽開關似的,一點點地回憶起了那段記憶。
從比往常要陰沉得多的夜空,到潮濕的、彌漫著臭味的小巷,以及小巷裡後來彌漫起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更加清晰的是,轉角後看到的那張詭異的面孔。
盡管寫了很多年的恐怖小說,林非軼都找不到合適的語句來形容那張臉。
為家庭操勞過度的男人眼底裡爬著細微的、難以察覺的血絲。
原本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是儒雅的職場精英,表情就如同他無數次在父母辦公室裡看到的那樣冷靜。
但林非軼在那一瞬間,就是品出了一種扭曲的、令人肝顫的恐怖感。
那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和尚存理性的正常人不一樣。
是不一樣的。
那張臉,就這麽刻在了林非軼的腦海裡。
心跳幾乎停止,他的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會死在這裡吧?
第85章 “感冒”
“你……”俞心張了張嘴,小聲問道,“你還好嗎,當時。”
“還好。”林非軼的回答沒有什麽過大的情緒起伏,“我把刀奪了過來,用地上的板磚把他們敲暈了。但是肩膀腰部和小腿被砍了幾刀,走不動路了。”
“腰上那一刀很深,內髒都幾乎露出來了。”
“後來,是賣廢品的大爺發現了我,才把我帶回去的。”
“如果晚幾分鍾……”林非軼頓了頓,哂笑一聲,“我可能就死了。”
肩膀……和腰部。
“沒有明顯的傷口了。”林非軼攬過俞心的肩,“所以你沒有看到,很正常。”
俞心“噢”了一聲,指尖卻是輕輕落在林非軼的肩上。而後,他輕聲問道:“第一個拿著刀的人是誰呢?”
“是秘書的兒子。”林非軼解釋道,“他們日子過不下去了,想在死之前……找一個墊背的。”
說到“墊背”二字的時候,林非軼的口氣裡帶上了點微妙的自嘲意味。
俞心垂了垂眼。
“所以……這就是你怕鬼的原因嗎?”俞心靠在林非軼的肩膀上,輕聲問道。
“也不能說是單純的怕鬼,”林非軼坦誠道,“每一次路過類似的地方,我都會害怕拐角處出現一個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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