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媽媽渾身多器官受傷,坐在副駕的小瞳下肢也受到重創。
而真正作惡的人,卻僅僅只是一點皮外傷。
晚上他跟護工劉阿姨換了班,回出租屋洗澡洗衣服,出來的時候,看見了媽媽的手機。
幸好車禍發生後手機保存完整,才讓交警第一時間聯系上了季薑,後來又被他順手帶回了家。
此時此刻,它安靜的躺在茶幾上,季薑伸手拿起,摸了摸上面撞碎的屏幕,指尖溫柔至極。
他點了一下,沒想到居然還有電,屏幕一下子解鎖打開了。
桌面背景是他和季迦禾的合影,季迦禾在拿相機拍一隻翠鳥,他正在一邊搗亂,將翠鳥驚走。而這一刻恰好卻被季媽媽拍了下來,並且做成了手機屏保。
季薑看著這個畫面,微微笑了起來。
手指一滑,本想再看一眼,誰知道竟然不小心點開了備忘錄。
系統自帶的便簽彈了出來。
季媽媽的備忘錄可謂是密密麻麻,足足有數頁。
而第一個加紅加粗了置頂信息是“迦迦,陰歷生日八月十五,陽歷生日九月二十。 季薑,陰歷生日九月初五,陽歷生日十月二十八。”
甚至還專門設置了日期提醒。
季薑心裡的溫泉又開始咕咚咕咚作響了,溫水不停的從心裡往出冒。
再往下翻,季薑徹底愣住。
“金華醫院 精神科 葉主任擅長:xxxxxx,e大三附院 趙醫生 主治:xxxxxxx……”
一溜下去,全是醫院和大夫的信息。
季薑神思一動,立馬打開地圖,找到最後的導航痕跡,全部是去各個醫院的路線。
手機從他手裡滑落,摔在沙發上。
他終於知道季媽媽那天為什麽去了那麽遠的地方。
卻也知道的太晚了。
嘴上說著狠話,但心裡得知兒子有抑鬱傾向後,季媽媽一晚都沒睡的著覺,她半夜爬起來搜索知名的醫院和專科醫生,又加了不少病友群到處谘詢,認真記錄了幾家,最近後決定自己第二天先去看看,如果真的有用,到時候再把季薑帶去看看。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痛苦,自己卻愛莫能助。
過了幾日,小瞳的父母過來探望季媽媽,借著空閑檔口,小瞳媽媽將季薑拉到一邊道,示意有話說。
季薑跟著他們走出病房。
“那個人的父母……來找過我們了,他們願意承擔小瞳後面的治療費用,就是……就是……”說到這裡,小瞳的媽媽局促的抬眼,看向一旁的丈夫。
小瞳爸爸常年做體力活,皮膚黝黑,看模樣老實笨拙,見妻子看過來,一時也跟著緊張起來,卻也不得不接過話頭,“他們說,賠錢的前提是……必須要在諒解書上簽字……現下小瞳的馬上要做第二次修複手術了,我們拖不起了……”
“是啊,能借的地方我們都借過了,網上籌款也籌了,還是不夠……小瞳還有個妹妹,眼看馬上也要上高中了,正是花錢時候,我們家實在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又哭起來,嗚嗚咽咽的,跟樹葉下卷起的瑟瑟秋風一樣。
季薑木著臉,道:“你們要簽就簽吧。”他閉上眼,極力壓抑著什麽,“想要我的諒解,他們做夢!”
他忍耐著怒火與痛意,“他害得我媽成現在這幅模樣,得到的那點懲罰,跟我所遭受的一切比起來……真的太輕了。”
“太輕了。”他的語氣驟然降落下來,就像是失線的風箏,在風中墜落。“他才是該躺在這裡的人。”
沉默中,季薑扭頭走了。
第二日,果然有一位不速之客到訪,他客氣的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孫暉朝的律師,受他父母所托來談談賠償事宜,你們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跟我溝通……回頭我把你們意見會如實轉達給代理人的。”
季薑一聽到“孫暉應”這個名字,目光立馬沉暗了下來。
但他知道對方也只是拿錢辦事而已,所以並沒有為難他,只是堅決道:“回去告訴你的被代理人……我們家不會接受任何賠償,也不會在諒解書上簽字,他想靠著這個減刑,不可能。”
律師隻得又铩羽而歸。
季薑心裡有預感,這事沒有那麽容易結束。
第二天一大早,季薑剛和護工換完班,季爸爸去買早餐,他獨自等在病房外,肇事者的父母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水果來了。
他們弄得陣仗很大,就連隔壁病房的人都探頭探腦好奇望過來。
季薑冷著臉,表示出十足不歡迎的架勢。
這夫妻倆看著都五十來歲左右,穿著考究,保養得當,從頭到尾,從裡到外都透出一股富態。
特別是男的,明明已經盡力裝出悲傷歉意的神色,但內裡的優越感卻怎麽也遮不住,倒顯得那點假惺惺的惋惜之意更加可憎。
季薑直接甩上門,將人全攔在了外面,他冷著臉道,“這是病房,是病人休息的地方,你們想幹什麽?啊?”
那兩夫妻和他們一起帶來的律師以及幾個朋友尷尬的站了一走廊。
季薑直接道,“我那天話說的還不明白嗎,錢,我們一分都不會要,既然你們教育不好兒子,那就讓法律好好教他重新做人!”
說完,他轉身要走。
卻被肇事者的母親一把拉住了胳膊,她咣當一聲跪下,露出及其懺悔無助的表情來,看著他哀求道:“是我們的錯……孫暉朝他罪有應得……但是,求求你給他一次機會,我和他爸爸會盡最大努力來彌補你們的損失,要我們做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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