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薑想掙脫開她的手,甩了幾下都沒能甩開,隻得背過身,面朝向牆壁,一言不發。
“我和他爸爸一直都不在他身邊……他打小就是個野孩子,沒人管,也沒人好好教過他……現在犯了錯,我們做父母的也有責任……是我們的失職。”她哭著,抽泣著,哀嚎著,季薑始終無動於衷。
“他今年才滿二十,人生路還很長,求求你給他一個機會,以後就是讓他來給你媽做牛做馬,或者打他罵他怎麽作賤他都行,我和他爸絕無二話!”
她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旁邊像是親戚朋友模樣的人也不來拉,反倒撲上來也哭成一片,個個都來攀扯著季薑胳膊和腿,像是生怕他跑了一般,死命拽著,場面跟號喪一般嘈雜可笑。
季薑最是受不得這情景,腦袋上青筋直迸,心火亂冒,強忍著不想當眾發飆。
直到季爸爸提著早餐趕來,他看見被圍困在人堆裡的季薑,立馬大聲道:“幹什麽呢?!”
他幾步上前,將那些拽著季薑的人全都一把推開,然後把季薑拽到自己身後護住,目光如鷹視狼顧掃過眾人,威懾力十足。
“打電話騷擾不成,就來醫院鬧?”他問,聲音低沉有力。
孫暉朝的父親此時此刻終於出場,他慢條斯理的從人群裡走出,拍了拍季爸爸緊繃的肩膀,客套道,“都是父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像他們這麽大的娃娃能懂啥,隻一個勁兒的衝動又好面子,咱們這些做大人的……”
季爸爸往後退了一步,隔出一點距離,厭惡般的皺了皺眉。
季薑站在他身後,握緊了拳頭,“滾”他抬頭道。
對方的話被他打斷,不悅的瞥了他一眼,還想繼續滔滔不絕。
季薑聲音猛然拔高了度,幾乎是發泄般的怒吼道:“滾!”
孫暉朝的母親怯怯看他一樣,像是被嚇到一樣,小聲道:“我們只是來道個歉……”
“不需要。”季薑冷冰冰的又重複一遍,“不需要你們的道歉。”
“聽懂了麽?趕緊滾。”他看著那些看熱鬧的人堆,長吸一口氣,胸膛起伏,極力忍耐著。
季最後看他們一眼,然後推著季爸爸轉身走進病房。
孫暉朝的父親忽然高聲道,“季先生,看病需要錢,這經營廠子也少不了錢運轉輸血……清高可救不了命,也救不回廠子。”
他眯起眼,微笑著看著對面的父子兩背影,鏡片後的目光狡猾而冷靜,仿佛一切都勝券在握。
季爸爸身形一滯,然後慢慢回頭,眼睛裡雷霆萬鈞,仿佛暴雨將至。“我們家的事,不勞孫先生記掛。”他一字一句道。
“哦?真的不需要麽?”他笑眯眯的問道。
這一句反問,讓現場氣氛忽然入冰點一般緩緩入凍,直至徹底冷凝。
第34章 托孤
十月中旬的一天,張小眉忽然給季薑打來了電話。
她語氣遲疑又焦慮,“季薑……你過會兒給你哥打個電話吧。”
季薑一聽,急了,趕緊問“怎麽了?”
那邊傳來推門的聲音,接著是腳步聲,四處嘈雜聲漸漸變小,直到徹底安靜下來。她這才回答,“你哥本來是想請假去那邊看看你媽,如果條件允許,看能不能轉到他老師那邊的醫院去。”
“但是他之前看的一個病人家屬最近忽然天天來院裡鬧,說他診斷有問題,又是投訴又是找領導的,還把你哥的車給砸了,院裡沒辦法,只能先把他抽去隔離區了,現在這邊病人太多,醫院人手又太緊缺了,根本抽不開身,所以主任沒有批他的假……我看他心情不太好,再加上這幾天他又看護是幾個本身就有嚴重基礎病的老人,天天連軸轉,身體肯定也有點遭不住。你多開導開導他……讓他心裡稍微能好受一點。”張小眉道。
季薑一聽,連忙道:“好,我馬上給他打,謝謝你了,小眉姐。”
季薑趁著晚上給季迦禾打了個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可能是在忙吧。
季薑握著手機站在走廊,又等了一會兒,繼續播過去。
還是沒有人接。
一直等到凌晨兩三點了,季薑又試著播了一次,這回很快有人接了,卻不是季迦禾,是個年輕男生。
“喂,哪位?”這語氣,一聽就知道應該是季迦禾的同事。
“我是季迦禾弟弟,你好。”季薑道。
“哎呀,你好,你好……季哥的病人剛剛情況不太好……他們這會兒都過去了,我看他手機一直響,所以幫忙接了,是有什麽事麽?”對方很客氣的問。“等會兒他回來,我可以幫忙轉告他。”
“嗯……沒事,就是我……我們家裡人聽說他被抽去了隔離病區,有點擔心,所以就問問。”季薑磕磕巴巴道。
“哎,是啊,院裡本來人手就不足,又有醫護人員被感染,還有一部分作為密接被隔離了,我們這僅剩的人手可不得一個當十個使……想出去是無望了,況且三個月輪一班,進來得隔離十四天,出去又得隔離十四天,這下來就得四個月了……季哥又是頂梁柱,隔離病區裡大大小小事,他都得管……人都累瘦一圈了。”小夥子不由自主的訴起苦來,簡直滔滔不絕。
季薑越聽越心疼,不由自主問,“那他怎麽樣,身體還好麽?”
“沒事,雖然辛苦,但是後勤有保障。”小夥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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