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薑垂下眼睛,就連神色也變得暗淡下來,他沉默了片刻,這才慢吞吞的道:“她……已經不在了。”
“啊,你媽媽歲數應該比我小,真的太可惜了,兒子這麽懂事,本是該享福的年紀……”劉阿姨聽了,很是意外,緊接著就有點感歎般的遺憾道。
她常年靠在醫院做護工掙錢,用這份辛苦錢供著一家老小生活,本該早就見慣了生死與別離,但她還是沒法做到看淡這些,偶爾聽到誰不在了,依然會跟著唏噓不已。
“那她是生什麽病走得?”她問。
“車禍。”季薑道。
劉阿姨聞言,更是長長歎了一口氣,又說了些安慰的話。
白天劉阿姨要回家休息,季薑就替了她守在一旁,蕭婕被醫生掛上了輸液,多少有些移動不便,只能乾躺著。
玩著玩著手機,她實在無聊,又抓住季薑開始閑聊起來。
“你這次回來,跟你哥聯系沒。”蕭婕問。
“……”季薑並不想提及這個話題,所以頭都沒抬 ,繼續削梨,沒有說話。
“喂,問你話呢。”蕭婕卻並不想這麽輕易放過他。
見他繼續埋頭削梨,蕭婕隻得一邊偷覷他的臉色,一邊掂量著小心道,“我上次倒是聽江櫻容提了一嘴,說她們俱樂部上次有個案子,她托了熟人打聽到了你哥,最後還親自往律所跑了一趟,據她說,你哥現在那陣仗,真的比當醫生時候風光多了,見一面還得提前預約,那都不一定有時間,聽說去年那個上門尋仇被反殺的案子就是他代理的,那叫一個轟動,當時熱搜掛了好幾天,事後你哥辯護詞被人偷偷粘貼了出來,寫的是真好,我雖然不看太懂,也知道就該他勝訴……你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上門去求他幫忙代理案子……”
也不知道這人聽進去了多少,只見他低著頭專心致志削著皮,眉眼微微蹙起,仿佛在雕刻藝術品一樣小心謹慎,一門心思的和長長的果皮較上了勁,做出一副完全不受外界打擾樣子。
“你不能總是這樣子。”蕭婕看他這幅不為所動的樣子,不免有些心急起來,“你哥他……”
季薑卻嘩一下站起身,用腳挪開塑料椅子,將削好的梨往盤子裡一放,道:“我去打水。”
說著,一手拎起水壺往外走去,步子又急又快。
蕭婕看著他的背影,撇嘴歎了口氣。
晚上劉阿姨來接班,也和蕭婕說起季薑來,“我看這小夥子人挺好的,細心踏實,會照顧人,除了話不多以外,各方面都挺好的,小婕,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看著劉阿姨擠眉弄眼得笑起來,眼裡意有所指。
蕭婕正在喝水,聞言,差點被嗆到,她放下水杯,連忙擺手道:“阿姨,我們就是朋友關系而已,您別多想。”
“嗨,這有什麽。我白天問了小季,他也是單身,你也是,這次你住院……他能從國外千裡迢迢請假趕回來照顧你,要說沒點什麽意思,怎麽可能。”
“……”蕭婕隻得道,“我叫他回來,其實是有其他事,剛好我又住院,要是不用這個借口,他肯定不帶理會的,我倆之間真的沒什麽。”
“哦……”劉阿姨拖長調子,顯然不信。
蕭婕道:“季薑和他哥關系不太好,兩人有六七年都沒聯系過了,季薑他爸托我幾次,想讓我從中間說合一下,這才把他叫回來。”
“呀,是怎麽一回事,鬧這麽僵?”劉阿姨立馬停下手中的活,扭頭問。
“哎。”蕭婕搖搖頭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之前聽他爸說,好像是因為他媽媽出車禍的事。”
“小季白天跟我說過,她媽媽是出車禍走的。”劉阿姨點頭道,緊接著又自顧自感歎起來,“所以有時候,這人啊,命啊,難說……這事肯定對他影響挺大的,我好幾次看見他站在連廊那看著下面急救中心發呆,光看背景就挺讓人難過的。”
劉阿姨關了床頭的燈,在過道裡展開自己的折疊床鋪好。
蕭婕抽走靠枕,在病床下躺下,看著窗外,不由自主的想起七年前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那也是她第一次見,早在季薑嘴裡念叨過千萬回卻一次也沒見過的季迦禾。
那天晚上,她還在辦公室加班,忽然接到季薑電話,兩人只要有空偶爾會約宵夜,她慣常一手接了,直接點了免提,將電話叩在桌子上,繼續忙著理手頭的資料。
“喂,又嘴饞?說吧,晚上又是去哪家喝。”她道。
“你好,是蕭婕麽?”對面卻不是熟悉的嗓音。
這個人明顯語調沉穩有力,音色低沉好聽,卻和印象中任何一個人都沒重疊起來。
於是她立馬用手拿起手機,又確認了一遍號碼,備注確定無疑是季薑後,立馬取消免提,把聽筒靠近耳朵,應道:“我是蕭婕,您是?”
“我是季薑的哥哥。”對方迅速自我介紹道,“季迦禾。”
“啊,迦禾哥,您好,您好。”她立馬變得拘謹客氣起來。
她雖然沒見過季迦禾,從小卻沒少從季薑嘴裡知道關於這個人的事情——一個不太近人情的學霸。
對方顯然沒有什麽再寒暄幾句的耐心,直切主題,問:“您這會兒有空沒?”
蕭婕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道:“我剛好準備下班,有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