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忍受著無法緩解的疼痛和內髒位移的不適,林瓷書的精神在失衡激素的催化下崩潰,徹夜以淚洗面,卻又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苦苦掙扎。
他以為只要熬到傷口愈合,身體就能恢復正常,不再被疼痛折磨。
然而小腹上的傷口還未愈合,Omega哺育後代的本能又被喚醒。
堵塞的脹痛和小腹傷口的鈍痛令林瓷書徹夜難眠,醫生為他注射了阻斷藥物,胸前的疼痛仍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才消退。
胸口不再脹痛,愈合的傷口也拆去了縫合線,林瓷書的小腹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疤痕,將交錯縱橫的妊娠紋劈開,糾纏了大半個月的疼痛卻沒有就此消失。
他依舊無法入睡,恥骨分離造成的行走不便將他牢牢束縛在蒼白的病床上,強迫他面對一場又一場無盡的噩夢。
林瓷書在漫長得看不見盡頭的痛苦中煎熬,身體飽受產後後遺症的折磨,最終患上了難以治愈的精神疾病。
他在醫院接受了長達兩個月的產後修複和精神治療,直到能夠正常下地行走才離開醫院,和汪桐辦理了離婚手續。
*
微甜的蜂蜜水下肚,胃裡的燒灼感慢慢消退,抽搐糾纏的髒器一點點舒展開,脆弱的神經和肉體不再被撕扯,雙手的震顫逐漸平息。
林瓷書收攏飄散的思緒,從痛苦的過往中抽離,撐著地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他靠在櫃門上緩了一會,從櫃子裡找出一個大小合適的湯鍋,照著包裝上的說明給自己煮了一碗沒有加料的清水面。
清水面的味道寡淡,林瓷書隻吃了一口,草草咀嚼了兩下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他哽著喉嚨艱難地抽噎,強忍著沒有把剛喝下去的蜂蜜水全部吐出來,又往嘴裡塞了一些面條,努力地咀嚼了幾下,然後又吐出。
這樣重複了好幾次,林瓷書終於咽下了一些被喉嚨和牙齒碾得稀碎的東西,胃似乎得到了滿足,不再叫囂著借由疼痛逼迫他進食。
他把剩下的面倒進垃圾桶,翻出之前掰開的半片藥,就著冷水吃下。
提前墊了東西,藥片進入胃裡沒有激起太大的反應,只是殘留了些許苦澀的味道,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
林瓷書把用過的餐具清洗乾淨,放在水池上放的瀝水籃裡晾乾,帶著一身疲倦離開了廚房。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被子,路過被撞歪的茶幾時又踩到了一個扁平的東西,挪開腳低頭看了看,發現是之前扔在茶幾上的舊電話卡。
過去作為林家的繼承人,林瓷書有屬於自己的手機和電話卡,但分化成Omega後就被父親收走了,如今這張是結婚後汪桐給他辦的,用來和汪家人聯系。
不過現在和汪桐離了婚,這張手機卡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林瓷書撿起電話卡,隨手將它扔進了下水道。
*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
機械的電子提示音戛然而止,鍾伯延沉默地掛斷電話,將手機倒扣在桌上。
第10章 雨潮
定居在小鎮的第二個月,林瓷書熬過了藥物的適應期,逐漸適應了獨居的生活。
他每天做著簡單的家務,定時服用藥物,以不規律的進食習慣填飽不太貪婪又極度脆弱的腸胃,其余的時間都在昏睡和發呆中度過。
盡管身體偶爾疼痛,後遺症續漸複發,但和剛剛經歷過難產那段時間相比不是那麽難以忍受,林瓷書獨居的日子枯燥而平靜,沒有太大的起伏波瀾。
只是克服了舊的問題,很快又有新的困擾出現在他的身旁。
小鎮遠離都市,鮮少有亞裔面孔的出現,即便有也只是臨近城市前來參觀旅行的留學生,林瓷書在這裡定居的消息很快就在鎮上傳開了。
鎮上年長的居民尚且克制得住好奇心,與陌生的Omega保持安全距離,周圍鄰居家的小孩卻按耐不住,隔三差五地“路過”他的別墅,趴在柵欄外探頭探腦。
天氣好時林瓷書會坐在露台曬太陽,常常會看見他們。
每次視線相對,年紀小的孩子都會慌張地蹲下身,借著柵欄的遮擋躲藏,年長一些的哥哥姐姐膽大些,被林瓷書發現時沒有慌亂地逃跑,反而露出燦爛的笑容,揮動雙手和他打招呼。
少年熱情的笑容和姿態在陽光下撒發著灼熱的光芒,林瓷書別開眼,冷漠地轉過身,回到露台後的房間。
因為這張臉,因為家世和身份,林瓷書過去總是會收獲一些膚淺廉價的喜歡。
喜歡他漂亮的模樣,喜歡他得體的姿態和言行,喜歡林家優渥的家底,喜歡Omega可以為Alpha生育的能力。
那些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人通常都抱著這些不純粹的想法和企圖,妄想用花言巧語哄騙不諳世事的Omega。
林瓷書分明不出那些少年少女好奇的目光中是否摻雜著同樣虛偽的目的,只能避而遠之,絕不主動靠近或是釋放任何可以親近的暗示。
但那些孩子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柵欄背後,有了哥哥姐姐做榜樣,年幼的弟弟妹妹也開始熱情地和林瓷書揮手打招呼,仿佛不曾感受到他的冷漠。
他們好奇的模樣像極了四年前在海島別墅下嬉戲打鬧的孩子,林瓷書有些悵然,沒有呵斥驅散他們,放任他們在柵欄外玩耍。
除了這些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林瓷書偶爾還會感覺到一些不一樣的視線,充滿試探和執著,沒有明確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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