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嘗試追尋那些視線的源頭,卻一無所獲。
林瓷書不知道自己是否招惹到了不安分的可疑人員,很少踏出過家門,甚至縮減了在二樓露台曬太陽的時間。
他的抗精神類藥物在登記信息後就交由Omega保護協會負責,有專人定時派送,正好省去了出門的麻煩。
*
林瓷書閉門不出,但每周三下午都會有一位固定的訪客敲開別墅的大門。
自從在協會見過一面,尤利安時常會來探望他,大多時候只是短暫交談了解他的近況,記錄服用藥物的次數和時間,不會在別墅裡停留太久。
尤利安似乎非常擔心自己的用藥情況,卻沒有干涉目前的生活狀態,林瓷書並不排斥和這樣體貼的Omega來往。
因為尤利安的緣故,協會其他人上門時林瓷書通常不會擺出過分冷漠的態度,也不會熱絡地與他們交談。
小鎮上的協會雖然規模甚小,卻妥帖履行了它原本設立的意義,為Omega提供幫助和支持,比林瓷書過去遇到的那些屍位素餐的擺設有用多了。
也難怪明明身為協會的會長,尤利安的身上還保留著在林瓷書看來不切實際的天真。
回想起半年前與汪桐離婚時遇到的刁難,林瓷書扯著嘴角嘲諷地笑起來。
例行來訪的尤利安坐在他面前,瞧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
“怎麽了?”林瓷書收斂笑容,神情冷淡。
尤利安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向窗外的花園,狀似不經意地問:“林,你不考慮把花園打理一下嗎?”
林瓷書瞥了眼窗外雜草叢生的花園,隨口道:“不影響。”
“漂亮的花園會讓人心情愉悅,你應該考慮一下。”尤利安抱著手裡的登記表,一臉真誠地勸到。
他不擅長引導話題,話語裡的意圖過於明顯,林瓷書沒有接話,靜靜地看著尤利安的眼睛。
尤利安被看穿小心思,無奈地舉起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是鎮上的孩子托我問你,他們想幫你打理花園賺點零花錢。”
尤利安的話讓林瓷書想起那幾個蹲在柵欄背後看他的孩子,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走到窗前,用手指輕輕點著映在玻璃上的一點綠。
春去夏來,無人打理的花園依舊荒蕪,赤裸翻卷的黑色泥土裡生出了不知名的植物幼株,抽出的綠葉如星星般散落在黝黑的土壤裡。
這片赤裸翻卷的土壤如同Omega小腹上那道連通生**的傷痕,地下漆黑的溫室孕育的新生命不斷汲取土壤的養分,從緊密的通道破出阻礙,在陽光和空氣下生長或死亡。
撕裂的皮膚無法恢復如初,但孕育生命帶來的傷口可以愈合,刻骨的傷痛可以被撫平。
也許漂亮的花園真的能讓人心情愉悅。
林瓷書微微側過頭,問尤利安:“是Beta嗎?”
尤利安見他態度松動,笑著從手機裡翻出一張合照遞過去,“有兩個是,年紀小的還沒分化,不過我想應該也是。”
“他們有時候會來協會幫忙,是很可靠的孩子,不用擔心。”
他頓了頓,又說:“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會幫你拒絕。”
尤利安顯然知道自己在顧及什麽,林瓷書沉默片刻,最終同意了他的建議。
*
林瓷書答應尤利安的第二天,那些在柵欄外探頭探腦的小孩就按響了他的門鈴。
“林先生,我們來幫你打理花園了。”為首的少年對門後的林瓷書揚起燦爛的笑容。
此後的每一周,這些孩子都會出現在林瓷書的花園裡,為他播種下草籽,清除被風吹落的枯葉和雜草。
新播種的草坪錯過了雨水充沛的季節,生長十分緩慢,還不到需要修剪的地步,小孩的心思活絡,很快又挖掘到了新的賺錢渠道。
最年長的哥哥幫林瓷書簽收了協會送來的用品,第二天便告訴林瓷書,如果他有需要,他們可以去鎮上的商超采購日常用品。
林瓷書日常需要的生活物品幾乎都委托給協會采購,但協會本沒有這些服務,是尤利安為了照顧他才特意安排的。
每次看到協會的人上門,林瓷書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所以少年提出可以幫忙後,他就把這些雜務交給了他們。
不具攻擊性的年輕勞動力,錢貨兩清的關系,林瓷書用得心安理得。
*
六月初,全國的氣溫開始逐步攀升,西部的夏季不是多雨的季節,本是一年當中最炎熱乾燥的時候卻意外迎來了一場暴雨。
突降的暴雨澆滅了初夏的燥熱,林瓷書還是感到一絲不適。
他卷著被子躺在沙發上,捂著冰冷的小腹懨懨地看著窗外灰蒙蒙的雨幕。
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敲打著窗戶,在透明的玻璃上砸出蜿蜒曲折的水痕,朦朧的水幕背後隱約能看見鄰居院裡那顆在風雨中搖擺的小樹的影子。
樹葉被狂風吹得沙沙作響,雨水衝刷泥土和青草,花園裡新長出的草坪淹沒在漫起的積水中,翻湧而起的泥土隨著雨水四處流淌。
潮濕的氣息裹挾著青草地的芬芳,隨風鑽過窗縫,平靜清新的氣味散落在客廳的每一個角落,卻讓林瓷書心煩。
他討厭雨天。
海島的夏季悶熱多雨,暴雨時常籠罩著那座小小的孤島,海平面蒙在雨霧裡,天空與海洋渾濁不清,停泊在港灣的漁船在翻著白花的海浪中漂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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