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人發現?”
吐息是溫熱的,卻像蛇信一樣,給人冰涼舔舐的錯覺。
“我不喜歡別人圍觀我的私生活。”柏舟語氣平淡,毫無波瀾,“就這麽簡單。”
“我要是怕被人發現,就不會跟你來開房了。”
楚子鬱伸手挽了挽柏舟耳邊柔軟的發絲,靠這麽近,他當然能聞到酒店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於是他問:“昨晚有好好吹頭髮嗎?”
“嗯。”
“乖寶寶。”楚子鬱的手滑到柏舟的後頸上,輕輕按著他,微微啟唇想和他接正兒八經的早安吻。
“不要,沒刷牙。”柏舟捂住自己的唇,不讓他親。
“沒關系,讓我親一口,寶寶……”
“誰管你有沒有關系!”柏舟被他呼出的熱氣惹得臉紅,推開他跑了。
楚子鬱呆了兩秒,突然笑了。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他甚至快忍不住自己的笑聲,單手握拳止住齒間的笑意,連肩膀都顫抖起來。
然而笑著笑著,眼眶卻濕潤了。
他以為他們不會有這麽一天了,他從來沒有奢求過柏舟的原諒。
是因為昨晚久違的一夜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再丟臉一次他也認了。
柏舟走到客廳,雙人餐桌上放著兩個海藍色的拉麵碗,盤子裡是糊了一半的煎蛋,煮得快要融掉的面條,連番茄都沒煮碎的番茄醬澆頭,似乎做飯的人自己也知道這東西吃不下去,於是餐桌上還有兩個紙盒,打開一看,是金黃軟胖的油條和碗裝豆漿。
柏舟沒說什麽,洗漱完,回到客廳,一次性餐盒裡的豆漿已經轉移到瓷碗中,油條也用盤子盛起來,楚子鬱坐在對面,支著手臂,看他來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我怕面做得不好吃,所以點了酥和紀的豆漿和油條,快吃吧,待會兒都冷了。”
柏舟咬了一口蓬松酥軟的油條,就著喝了一口豆漿,慢慢咀嚼後咽下,“好吃,和以前一樣。”
“是吧,老字號的東西,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不會變。”
“嗯。”
柏舟吃著豆漿和油條,似乎有些冷落一旁的面條,楚子鬱自己夾起一筷子,心想賣相不好也許味道並不差,還沒喂到嘴裡,就聽見柏舟說:“別吃了。”
楚子鬱疑惑:“怎麽了?”
“先把豆漿和油條吃了吧,等會兒我下面給你吃,不要吃這個了。”
“……我待會兒還要工作。”楚子鬱的臉熱起來,不知怎的竟有幾分期待,盡管屁股現在還隱隱作痛,但是柏舟既然都這麽說了……
“嗯,下個面很快的,幾分鍾就好,不會耽擱你上班。”
“……”
楚子鬱沉默良久,臉上的薄紅慢慢褪下去,擱下筷子,輕輕點了點頭。
要死了。
還好柏舟很純潔。
兩人的腦電波有些時候總會岔開,柏舟不知道楚子鬱的氣壓為什麽突然低下去了,雖然讓楚子鬱不要吃,但他碗裡的那一份,他是連湯都喝光了的,事實上確實表裡如一地難吃。
柏舟很擅長煮麵,懂得如何把控時間和火候使面條煮得筋道,過了一遍涼水之後,淋上大火翻炒後的澆頭,番茄濃香四溢,煎蛋通體泛著金黃光澤,不用說都是一碗上乘的番茄煎蛋面,簡單,卻很考手藝。
楚子鬱夾起面條,低著頭沉默地吃,柏舟只能看見他的發旋,小小的一個,還是很可愛,幾年過去了,烏黑柔亮的發絲中混進了別的顏色,柏舟伸手去挑出那根突兀的白發,輕輕拽了拽,稍微用力斜著扯了下來,楚子鬱吃痛,反射性地抬了抬臉。
“怎麽哭了?我太用力了嗎?”
柏舟蜷了蜷手指,將那根白頭髮藏起來,掌心輕輕托住楚子鬱的側臉。
“嗯……”
他不敢問,這樣的面他給趙聞遠做過多少回。他恨趙聞遠對他的背叛,對柏舟的蠱惑,但事到如今他卻不敢動趙聞遠一根汗毛,他怕柏舟在他們兩個之間做出選擇。
“不哭了,啊……你以前扯我頭髮的時候我都沒有哭。”
楚子鬱艱澀道:“我錯了……”
“嗯。”柏舟粗糙的指腹溫柔地拭去他眼底的淚水,“但那是以前了。”
“以後我們好好過吧。”
不要再折騰了。
你看,我們都不年輕了。
——
因為嚴重的拍攝事故,《白煉獄》的拍攝進度中止在最後一個情節爆發點裡。柏舟如今終於得了閑,突發奇想買下了版權,聘用新的劇組繼續完成電影拍攝。
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柏舟這些年雖然賺了很多錢,但用於劇組經費來說就像水潑進大海,頃刻之間就了無蹤跡,他幾乎投入了出道以來所有的收入來完成這一項工作。
家庭可支配收入縮減,楚子鬱卻對此感到很高興,他巴不得柏舟把錢用得一分不剩,這樣他就能再次享受到柏舟找他借錢的快感。明明是夫妻倆,柏舟偶爾資金周轉不佳的時候找他開口,卻總是有借有還,讓他要錢是不現實的,借著借錢的由頭,也能佔到他不少便宜。
他每天監視著柏舟帳戶的金錢交易記錄,他不知道柏舟花錢怎麽那麽精打細算,一筆筆支出簡直是省之又省,明明總共就沒有幾位數,卻花了好幾十天,終於,當帳戶金額歸零的時候,楚子鬱在辦公室幾乎狂歡起來,秘書室的人以為自家上司終於瘋了,趕到辦公室一看,那人又好端端地坐在辦公桌前,只是面色猙獰,難掩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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