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低垂的眸中翻湧起一些畫面來,後來的事實證明,他們確實算計了程洛。
只不過程洛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裴予將這些情緒壓了下去,抬眼望向程洛:
“二是,害怕跟你見面次數越多,越是無法忍受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而我們又不能總是在一起。”
因為又回到了第一點提到的擔心。
程洛瞳孔驀得一顫。
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可能。
孤僻的貓咪太清楚被人冷落的滋味,卻未想到即使被人冷落,也是因為被他無條件地愛著的可能。
裴予靜靜地望著他,就像過去的許多次一樣,將他漂亮卻脆弱的眉眼一點一點描摹著:
“我那時經常自責,為什麽沒有能力做到萬無一失地讓你安全。”
他所做的一切,苦心經營也好,步步籌謀也好,最後的下幾著險棋也好,都是為了盡快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我……”程洛的薄唇幾開幾合,半晌說不出成串的句子來,許久才壓抑著鼻間的酸楚,“我以為你太忙了,不想見我。”
帶著點訴苦,帶著點怨惱。
裴予聽在耳中,反而欣慰。
讓貓咪開口掏心掏肺,最是困難。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
裴予說出了前半句,仿佛為了讓自己下定決心問出這個問題似的。
程洛看過來,等他問出問題。
裴予對上他的目光,反倒又沉默了半刻。
“那天晚上之後,”裴予挪開視線,又重新抬起望著他,“為什麽要跑?”
他不可能相信之前程洛在酒後說的,因為自己太凶所以跑。
後來程洛又說,是因為覺得他最恨酒後亂性,害怕他會生氣,所以跑。
這個理由乍一聽很合理,或者說不僅是合理,可能也是程洛所以為的直接的原因。
但是他這段時間偶爾揣摩,總覺得這不會是最根本的問題,並不是解釋清楚那晚的事是他所欲之事,就能把問題解決的。
程洛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
房間裡昏暗無光,香薰味道淺淡纏人。
大屏幕已經暗了下去。
就像一把磨人的鏟子,不停地挖掘著心底最深藏的東西。
“那晚當天,我偶然聽到你跟秘書說,第二天八點你有會。”程洛說了個開頭,忽然覺得如釋重負似的,“第二天醒過來,我看已經八點半了,你的手機上有好多個未接電話。”
裴予微微蹙眉,靜靜地聽他說。
程洛的呼吸都有些亂了:“我很害怕,本來你肯見我就很不容易了,我還耽誤了你的工作。”
貓咪垂下了腦袋,想把脆弱藏起來不給人看:“我不想聽你說你不要我了,我寧願自己離開。”
程洛說完,感覺心裡一下子空了。
他想起那一年裡自己說過的太多逞強的話。
他說自己也很忙,自己也有很多朋友要陪,很多工作要做。
他說他不想裴予,見不見面都沒關系。
是倔強貓咪不肯示弱的那點點尊嚴。
但是現在他說出口了,說出口時甚至覺得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似的。
原來他真的害怕,害怕失去他那個觸碰不到的男朋友。
半晌後。
頭頂傳來溫熱的溫度。
男人揉了揉垂下來的柔軟黑發。
“那天,我早就打算推掉之後三天的全部工作。”裴予輕輕歎了聲,低低道,“在我抱你進臥室的那一刻。”
作者有話說:
那天,打算大戰三天三夜的某禁欲系冰山大佬:憋死
第54章 狗狗
頭頂的力道很輕柔, 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似的。
怕他疼,怕他走,怕他不安心。
程洛垂著眼, 目光有些失焦地在不明亮的光線裡散開。
心裡空的那一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便被悄悄填滿, 漸漸灼熱起來。
竟然是這樣的嗎。
程洛忽然覺得奇怪,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自己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質疑,而是覺得,啊, 原來真得是這樣。
就好像自己一直覺得, 裴予本來就該這樣似的。
看起來冷淡極了,但是對自己的感情克制又熱烈,每每在一起的時候就幾乎要從那雙冷銳卻溫柔的眼中滿溢出來。
若是如此, 那將搖搖欲墜的安全感完全擊潰的, 到底是裴予似是而非的疏離, 還是糾纏了自己太久的夢魘而已?
自己的聲音無人聽見, 自己的委屈無人在意,從謀求這個世界的關注到垂下薄涼的眼皮輕視這世上的一切,就好像當對所有人不在乎的時候,也就不會被傷害。
先選擇離開,就不會被拋棄。
程洛慢慢抬頭,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清晰地看到近在咫尺的這張過分惹眼的面龐。兩年時光過去, 裴予的樣子竟然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模糊,而是越發清晰。
將頭髮完全揉亂以後,裴予收回了手, 垂眸望著他。
兩下安靜許久, 空氣的溫度慢慢升上來。
“咚咚”
門不合時宜地被敲響。
最先動身的是程洛。
“誰……誰?”程洛一面問著, 卻已經站起身來,往門邊去了。
離開了裴予身旁的一米開外,才感覺呼吸順暢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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