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秦言面前,快活灑脫的賀嘉時頃刻被封閉,釋放出痛苦的、掙扎的、憤怒的他。
於是,他倆都沒了繼續逛街的興致。
賀嘉時沒直接回家,反而先把秦言送了回去,倒不是賀嘉時擔心或是怎樣:秦言一個十五六的大小夥子,在N市市中區的鬧市街頭有什麽可擔心的?
他只是不想回家罷了。
秦言自然看得出賀嘉時的心思,沒推脫,任由他跟自己回了家。
到家後,秦言順著賀嘉時的意思,問他要不要上樓喝杯水,要不要上個廁所,於是賀嘉時欣然答應了秦言的提議。
他大爺似的半躺在秦言的沙發上,把腳翹到茶幾上,一邊刷著手機,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秦言講話。
他的樣子很輕松,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不在乎屋子的主人是否會覺得自己的舉止不夠禮貌,事實上,他好像全然把自己當做了這個家的主人。
秦言沒生氣,也沒說話,蹲在沙發前看了他一會兒。
有時候,秦言覺得,正是由於賀嘉時在賀家過得太過壓抑不痛快,所以才刻意在自己家裡擺出副盛氣凌人的姿態來。
明白了這些,秦言反而更心疼他了。
秦言的心軟得一塌糊塗,無論賀嘉時說什麽,都盡量順著他的意思,無論賀嘉時想做什麽,秦言都不想拒絕,他隻想要滿足賀嘉時所有的想法。
於是,他任由賀嘉時磨磨唧唧地拉著他談天說地,廢話說了幾籮筐,最後喝了整整三杯水,上了兩次廁所,等鍾表的時針指到了十點,賀嘉時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他不得不回家去。
等賀嘉時回到家後,賀嘉佳已經回學校了,薑嵐沒睡覺,而是在客廳裡看電視。
賀嘉時愣了一下。薑嵐平日的工作很忙,大多時候,都會早早的回屋休息。今天這樣,倒像是專誠等他一樣。
他輕輕帶上門,叫了聲“媽”。
薑嵐沒像往常一樣刻意回避賀嘉時的目光,反而盯著他看了一陣子,最後歎了口氣,兀自搖搖頭。
賀嘉時心中“咯噔”一下,仿佛怕自己做錯了什麽一樣,有些緊張和拘謹地問道,“怎麽了,媽?”
薑嵐又搖搖頭,而後突然笑了一下,說,“也沒什麽,就是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也沒好好照顧過你……一轉眼你就這麽大了。”
賀嘉時的心臟一顫,他勉強冷靜,笑笑,說,“是啊,我都上高中了。”
躺在床上時,賀嘉時的腦海中總不斷回放著剛剛薑嵐的話。
這些年裡,他們母子聚少離多,而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每年那幾天短暫相聚的日子,薑嵐對他的態度都異常的冷淡。
其實,在來N市以前,大多時候賀嘉時只能大致在腦海中勾勒出薑嵐與賀軍的輪廓,而他們具體長什麽樣子,賀嘉時是無法詳細刻畫出的。
他們太生疏了。
正如同賀嘉時在薑嵐不知不覺間長到了一米八五的個子,薑嵐也在賀嘉時懵懵懂懂中生了白發與皺紋,一天天老去。
賀嘉時恨過賀軍與薑嵐,他理應恨他們,可他又忍不住討好他們,絲毫不敢懈怠。
如今,賀嘉時已經不想恨了,也不再寄希望於父母的愛。他隻想日子再快一點,他隻想快點解脫。
賀嘉時是個無神主義,他不信鬼神,可他相信這世上有緣分這種東西的存在。
說到底,他們的母子、父子之緣,還是太薄了。
作者有話說:
這本書有點慢熱,大家不要急~讓孩子慢慢成長~
第27章
日子走馬燈一樣飛快略過,期中考試很快就要到了。
這次考試將按照姓氏順序,全年級一起排考場,實屬高中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大型考試。
為此,秦言與王來娣都挺緊張的,平時課間也不閑聊了,晚上放了學也自發地留到最後才走。
趙一鳴為了一血倒數第一的恥辱,鉚足了勁兒的學習,每天下了晚自習都要坐到秦言這邊兒,有時候抄抄他的筆記,有時候拿幾道想不明白的題來問他。
秦言雖然忙於功課,卻很樂意給別人講題。他說,這叫教學相長,多講一遍,就有多一遍的收獲。有時候,別人的問題中也許有很多他不曾意識到的知識點。
不同於另外幾個人,賀嘉時倒是沒什麽感覺,他不太在乎這場考試,反正該努力的他已經努力了,多一分他也不想學了。
不過,秦言不走,他自然只能等著。
晚上放了學,劉東看他們四個都不走,自己也待在教室裡,非要跟他們一起耗著不可。
劉東在班裡人緣不錯,朋友很多,活動也多,就算留在教室裡,手機也“嗡嗡嗡”一個勁兒地響,一會兒這個給他發短信,一會兒那個給他打電話,再過一會兒,門外還有人催促,“劉東,快點,怎麽還不走?”
劉東這個人,平時就浮躁,最愛做表面功夫,其實他學不下去什麽,卻偏偏不願意離開。就仿佛別人比他在教室裡多待幾分鍾,他就會吃很大的虧一樣。
他可以學不下去,但不願意吃虧。
這幾天,秦言的話變得很少,就連中午吃飯時都不太講話了,隻悶著頭往嘴裡填菜。
賀嘉時看得出,秦言的壓力不小。一來,他當初的中考成績在班裡排第三,就算放在全年級,也屬於名列前茅的那一小搓兒人;二來,陶英曾經在省實驗教書,很多老師都是陶英曾經的同事,大家聽說了陶英的事情後,自覺地對她的獨子很關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秦言是個很要強的人,甚至可以說有些虛榮。他從小不願意落後於人,事事要追求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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